“他的咽喉处被药物灼伤过,但仔细医治还是可以发声,只是尚不可久言,最好静养。”
但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年青将领却不肯。
在知道了将他救出地库黑牢的人就是当朝靖王殿下之后,就一直闹着要见人。
段铭承在之前的判断中,曾以为是正副统领两人坑靡一气,直到见到了假杜修之后,才修正了自己的预判。
既然杜修曾试图向外书信示警,引来了冉广浩的忌惮和抓捕,最起码能说明他在私购军械一事上即便不是完全无辜起码也会是涉案极轻,否则冉广浩能拉拢一个现成的副统领,又何苦要冒着有几率被识破的风险找个替身?
所以段铭承在见到杜修的时候,神色倒是很平和:“杜副统领,伤势养得如何?可有好转?”
杜修被救出已有两三日,虽然形容还是瘦削枯槁,但总算有了一丝人色,见到段铭承行色匆匆进来,当即就想起身下拜,还是段铭承手快,一把给扶住:“杜副统领不必多礼,不知有何事这般急迫?”
“末将杜修,参见靖王殿下。”杜修虽然没能下拜,到底也还是颤巍巍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才又道:“请让末将回转水师。”
段铭承眉头微皱,不赞同的瞥了一眼兑组的飞羽卫,将那看起来文绉绉的医者瞥得一缩脖。
——这人送来的时候只剩了个骨头架子,好容易食水汤药给他救治了一番,刚能开口就是问冉广浩,飞羽卫们都知道这人是叫冉广浩给害成了这副模样的,这医者一时嘴快,竟就真的给他粗粗讲了一遍来龙去脉。
结果在得知了冉广浩在逃,此前还有人假冒他之后,他就再也躺不住了,口口声声都是要见靖王,不然就折腾着连药都不吃。
兑组到底是医疗后勤为主,医者出身,看不得病患瞎折腾,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得给段铭承传了讯。
此时他也知道自己行事不严谨,缩着头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杜副统领,你现今不宜回转。”段铭承拒绝得很干脆。
……杜修按他记忆中的资料来看的话,曾经应该也算是个年轻有为的将领,只是如今他这副模样,回转大营必定凶多吉少。
副统领虽然也有统领俩字,但到底还是在人之下,仅从冉广浩能拘禁了他另找替身,也能知道冉广浩在水师中足够一手遮天,军中耳目、亲信,愿为他鞍前马后的必定众多,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这般为恶。
就不说杜修如今武艺已废不能自保,就算是个顶尖高手,又怎么敢在三万水师面前进退自如?
想要保命,就是只有留在飞羽卫的保护之中乖乖养伤,待冉广浩抓捕归案,回转帝京复命。
等重审过此案始末,若是他真无辜,或是罪责轻微,也才轮得到开封杜家将他接回家族好好调养,或许还能再图以后。
此时提出回军……完全就是活腻了!
“殿下,末将身为副统领,却未能察觉冉广浩的狼子野心,竟至今日之失,实是有负皇恩。”杜修惨笑一声:“而今殿下若是想要拖住水师,又有什么是比让末将回转水师更有效的?”
“不瞒殿下,末将虽然爬上副统领是靠了家族扶持,但末将在军中也不算毫无人望,若是末将现身拦阻,虽不可能号令如山,但起码惹起部分将士的疑心,搅乱水师内部总还是可以的。”
段铭承没有说话。
……杜修说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副统领回转水师,可以进行揭露和弹压,从内部让水师两派人马对立起来,彼此牵制,自己这边便可多出时间,更利于成事。
只是……这样一来,等于是送杜修去死。
就算他在军中依然还有着部分影响力,他也绝无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杜副统领。”段铭承如今没有时间慢慢劝解,索性开门见山:“你可心知你此去便是凶多吉少?”
“殿下。”杜修惨笑道:“如今末将已然是这副模样,有何颜面再见圣上?有何颜面再见家中父老?末将只求……只求殿下允我,日后论罪之时,可免末将的失察之罪。”
说罢,不顾一旁医者的拦阻,伏地长跪不起。
段铭承沉默一瞬,亲自弯身将杜修搀了起来,感觉握在手中的臂膀枯瘦如柴,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恻然。
……这个曾经年轻有为的将领,不过是在给自己寻一个死法罢了……
……比起今后活成一个废人,他选择不身背罪责,以一个水师将领的身份死去。
段铭承心中低叹,肃然道——
“本王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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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铭承:活着不好吗?
杜修: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