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自己并未察觉,依旧带着几分娇羞的臻首微垂,脚下小碎步拿捏着幅度,直直来到上首位置近前,这才停了脚步腰肢款款的拜了下去——
“民女柳初蝶,给靖王殿下请安。”
柳初蝶自己觉得她这一拜堪称弱柳扶风,又如西子捧心,用心着意的拿捏着自己最轻盈妩媚的姿势,脸儿虽然低垂望着地面,却是一片娇羞,就只等着那个据说是天潢贵胄的人温言细语的扶她起身。
然而她屈着腿拧着腰定在那里一时,却就是等不来应有的言语,眼看着自己这个姿势都有了几分摇摇欲坠,双腿半屈着也发了酸,柳初蝶忍不住悄悄抬头望了过去。
入眼的,依旧是首座上那个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男子,然而他辰星般的一双眼瞳,却竟是半点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柳初蝶心中愕然的同时又羞又气,也不顾自己此时正在靖王殿下面前行礼,也顺着他的视线就向后望了过去。
目光到处,纪清歌坐在椅子上,清透的双瞳中溢满了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不闪不避的望着段铭承,手里端着茶盏挡着自己半张脸,也挡住了那一弯精巧美丽的粉色双唇。
纪清歌此时是真觉得忍俊不禁,她虽然自己在情之一字上没开窍,但是看着柳初蝶这样一番做派,心中竟也瞬间明悟,不由就笑吟吟的望着段铭承,等着看他如何应对。
就只看她看似端庄贞静的坐在那里,脸上却是那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意思,虽然借着茶盏挡住了那副拼命忍着笑的表情,粲然的双瞳一瞬不瞬的望着,段铭承就觉得自己后槽牙都是痒的。
他此时的神情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是愈发的冷峻迫人,但对纪清歌却完全没有震慑力。
反而他越是冷着脸瞪过去,纪清歌忍笑就越是辛苦,他两个之间这一场眉眼官司你来我往的瞪了半晌,看在在场其他人的眼中,却各自都是若有所思。
秦丹珠到底年纪还轻,只觉得这个靖王总是这样盯着自家小表妹的样子,就只差在脸上写明不怀好意,其他的,她并没多想。
然而舅母杨凝芳和卫家老夫人,却早就见多识广,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有几分心照不宣。
室内的静默时间,随着段铭承始终没有开口而渐渐拉长,直到柳初蝶额头渐渐冒了汗,这个双腿半屈的福身动作再也稳不住,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娇呼扑倒在地,这才终于打破了原本的静谧。
直到此刻,段铭承才终于恨恨的收回目光,瞥了一眼那伏在自己脚前的柳初蝶。
柳初蝶万万想不到她明明只是上前见个礼,却竟会当着老太君的面受到这般冷落——明明之前这神仙般的人物对老夫人是极客气的,却为何要这般下自己的脸面?
此刻的柳初蝶,看上去颇有几分惹人怜惜,一掌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自己膝盖,纤细的腰肢拧出一个脆弱的弧度,眼中泫然欲泣,却又不敢真哭出来,越是忍耐,反而就越是楚楚可怜。
如果是段兴德那个纨绔在这里的话,见了这样惹人怜惜的美人儿,说不得早就扶她起身嘘寒问暖了。
然而段铭承却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退下。”
这冷冰冰的两个字打在心头,让柳初蝶连哭都忘了,泪眼迷蒙的抬头去看自己身前那个形容俊美的男子,似乎在诧异为何他竟会这般冷硬无情。
她的做派压根没有落进段铭承眼中,反而是卫家女眷终于看不下去了——再让这表姑娘留在这里,天知道她还能弄出什么戏码来。
毕竟现如今她也是顶着一个卫家表小姐的名头,若真惹恼了靖王,她一个还没嫁人的年轻姑娘家,脸面要往哪搁?伤了她的脸面,她们卫家难道就不尴尬了不成?
“秋霜,还不快去扶你们姑娘起来。”杨凝芳给秦丹珠使了个眼色,连声说道:“你们小辈们还是自去松快松快吧,没的这一屋子人在这里,平白扰了老夫人清静。”
秦丹珠是个性情爽利的女子,眼看着柳初蝶那一番做派,早就觉得脸上挂不住,此刻得不得一声就起了身,一边招呼柳初蝶的丫鬟去扶她出去,一边自己来牵了纪清歌的手,两人双双行礼告退。
段铭承目光始终追着纪清歌的背影,直到那一抹窈窕身影出了正房看不到了,这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不期然却正对上卫老夫人那通晓世情睿智双目。
“殿下今日前来,只怕不仅仅是要顺路探望老身吧?”
若说是路遇她外孙女儿,顺路送回府还是正常的,可看这端坐如山的架势,显然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老夫人慧眼如炬,本王……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