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嫔妾姓曾名若,家住城东的青阳坊。”
这是曾继松为她伪造的假名,就算查到家中也万无一失。
周之衍笔一顿,抬眸望向谢窈,目光波澜不惊:“若孤未给你良娣的位分,你只是无名无分的侍妾,如此你也愿意进东宫?”
“愿意的,能侍奉殿下是嫔妾的福分。”谢窈杏眸微垂,砚台的墨汁被水慢慢洇开,与砚台融为一体,仿佛消失不见。
她只求一个机会,不管是侍妾亦是良娣,就算是侍女,她也会费尽心思引起周之衍的注意,她才能借着周之衍的权势,将她的痛苦冤屈一点点还给林寓。
她毫无怨言。
周之衍轻笑一声,唤来姜仲:“带良娣去暖阁。”
谢窈不知所以,对上姜仲隐秘的目光她才知道所谓何事,脸霎时红得滴血。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书房的,回过神来已经在水雾氤氲的暖阁里,偌大的浴桶已经注满香汤,侍女们为她褪去外裳,挥挥手只留下尔琼。
踏入浴桶,她倚在桶壁,尔琼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她的肩上,谢窈阖眼笑道:“傻姑娘,你哭什么?”
或许在尔琼眼中,她为了报仇而委曲求全,但她却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她笑了笑,跨出浴桶,自顾自换上寝衣。
许是政务繁忙,她坐在榻上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周之衍。
百无聊赖之间,她瞥见案上几本字帖有些眼熟,不由轻轻翻开。
她顿时心下一惊,这是她旧日的字帖!
林府的日子格外难熬,她也会练字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写上一大摞。
她亦想起送到兰轩的箱笼,背脊生凉,莫非是周之衍认出她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慌忙将字帖放好。
但走进的周之衍早已将她的动作尽收眼中,只是恍若未见:“孤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先歇下吧。”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美人榻。
谢窈微怔,她都准备齐全了,如今却让她先歇下?
她思忖片刻,温婉一笑:“嫔妾陪殿下。”
旋即姜仲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殿下,林府管家已经招供得差不多了,这是他的供词,还道出林寓收受贿赂的文书藏匿之处。”
“小虞将军也带人将林寓押入大牢,已交由刑部审理。”
姜仲短短的两句话,却让谢窈屏住呼吸,眼眸中写满不可置信。
仿佛一直压制在心中的重石倏然落了地,茫然的欣喜飘然盈于云端。
“那就让刑部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周之衍接过一沓厚厚的供词,再次望向谢窈。
谢窈却会错意,以为周之衍让她过去为他宽衣,但她的手还未触到周之衍的袖角,忽而脚下一轻,她就被周之衍一把拦腰抱起,松松趿着的素缎软底睡鞋“啪嗒”落地,露出一双玉足。
她望着周之衍白皙俊逸的侧脸,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是眼眸轻敛,紧紧绞着素白手指。
谁知周之衍只是将她放在榻上,给她盖上锦衾,不咸不淡道:“睡觉。”
第4章 掩饰
谢窈摸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心虚。
她也从未想过林寓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她侧身凝望滟滟摇曳的烛火,思绪也如那微光一点点清明。
周之衍重金求她的旧物本身就是个幌子,但林寓家世清贫,他为了那点钱财,连面子也不要,就这么明晃晃地上钩了。
林府管家算是林寓最看重的人,林寓许多事情都是要经过管家的手,如今管家被周之衍拘下,就相当于拿捏住林寓的软肋。
如此一来,就算林寓在牢中一句话也不肯招供,但管家也会吐得干干净净。
林寓的时日不多了。
谢窈翻了身,心中的那丝疑惑再次勾起,如果说周之衍重金求物是为了引林寓入局,那让她进东宫,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扰了她一整夜,半梦半醒间,有人为她掖了掖被角。
她本就觉浅,瞬间清醒过来,谢窈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佯装还在熟睡。
“醒了就睁眼。”
谢窈知道躲不过,缓缓睁开眼眸,低声道:“殿下。”
周之衍坐在榻上,拢起她垂落的发丝,语调淡淡:“听说今日林寓的管家叫你夫人?”
这一句话问得谢窈措手不及,薄汗倏地冒出,她藏在锦被下的手捏得发白。
片刻后,周之衍听见她柔声道:“是,当时嫔妾吓坏了,嫔妾与林管家素不相识,他为何要叫嫔妾夫人。”
“还有暖阁的箱笼,还请殿下明示。”她眼眸微敛,仿佛闯入迷途的小鹿,无辜无害。
“那箱笼是林寓发妻谢氏的旧物,而林寓的管家叫你夫人,许是你与谢氏长得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