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见到辞镜,本能的感到恐惧。
她扯了扯应龙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问。
明明她一句话没说,但应龙就是奇迹般的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二位远道而来,不如先到府上暂住,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应龙意识到自己先前问梵音和辞镜名字不妥,不动声色盖过了那个的话题。
他笑起来温润清朗,但那弯成月牙形的一双眼,总让梵音觉得有几分熟悉。
女魃只是心思单纯,并不笨,她看到梵音跟辞镜都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约莫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没等梵音和辞镜都接应龙的话,她便仰头冲应龙轻吼了一声。
梵音先前就听见女魃还是用吼声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不是通过说话,她还隐约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再听,梵音便猜测女魃是不是太久没说话,哪怕想说,也忘记怎么说话了。
应龙深深看了女魃一眼,目光又落到梵音和辞镜身上,最终只道:“我回去做桃花酥饼,记得早点回来吃,桃花酥饼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女魃用力点了点头,那双眼咋一看盈满了笑意,可细看之下,却看出几丝悲意。
应龙帮女魃把耳边的碎发拨了拨,冲辞镜和梵音拱了拱手才走下城楼。
随着他走远,女魃头顶那朵乌云也飘远,青色的火焰慢慢从女魃身上燃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火焰没能燃尽她别在耳边的那朵花——眉眼如画的女子又变成了一具枯骨的模样。
“吼——”
她朝着应龙离开的方向吼了一声,梵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辞镜抬手虚空一划,一道结界将她们三人与幻境隔离了起来。
幻境中女魃又恢复了容貌。
辞镜道:“这是须弥境,在这里,哪怕只剩一缕残魂,都能复原。”
“谢谢。”
梵音算是第一次听到女魃说话,她的嗓音明明是很好听的,但因为万年没说过话了,沙哑得厉害。
在幻境中,她想说话都忘了怎么发音。
她只能跟当骨妖时一样用吼声来表达,懂她意思的,只有应龙,只有一个应龙而已。
女魃伸手取下应龙别在她耳边的那朵花,淡黄色的花边被火苗烧焦了一点,她说:“万年前,我留不住他送我的任何一朵花。万年后,我不会再烧焦这花时,给我送花的人又不在了。”
她笑了笑,像是苦涩,又像是委屈。
她小心翼翼把花插回发髻上,望着梵音道:“我知道这里是建木幻境,谢谢你冒这么大险来找我,也谢谢你在赤水河边葬了我,但我不想回去了。”
梵音有些不忍,“你何必执着,应龙早已在古战场上陨落。”
女魃像是要哭了,不过她依然是笑着的:“就是因为那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他了,我才想留在这里啊。”
“我在赤水等了他一万年,他说过他要来找我的。”
“但是他一直都没来。”
“我在那边等不到他了……”
最后一句嗓音沙哑得厉害,声音轻得像是一句呢喃。
梵音很心疼女魃,或许留在这里,用一个最渴望的梦境终结这一生,对她而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但梵音还是不忍心。
她道:“女娲土可以重塑灵体,你回去了,能恢复从前的样子,可以回神界了。”
女魃轻轻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双澄澈却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眼睛,让梵音有再多的话也无从说出口。
她放下了赤水河边枯骨万年的仇怨与不甘,放下了当年被驱逐北境的痛苦与憎恨,放下了一身战功却被从女娲神卷上除去神籍的不公,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只是那个给她做桃花酥饼、冒着雨送她花的少年郎。
女魃跪下给辞镜磕了一个头,后退一步退出须弥境。
她小跑着下了城楼,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梵音看向辞镜:“怎么办?”
辞镜说:“杀了应龙。”
幻境里也没了应龙,女魃就没了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梵音默了一秒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她怕杀了应龙,女魃会直接跟他们反目成仇。
*
二人到城里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也不知辞镜是哪来那么多海螺,财大气粗订了两间上房。
梵音为女魃的事愁得头秃,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从乾坤袋里翻出自己以前没看完的话本子。
看到青梅竹马变负心汉的桥段时,梵音激动得一拍大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