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个意思。”陈应良苦笑了一声,然后才向李秀宁说道:“嫂子,不是小弟故意拒绝你的好意,是你晚了一步,所以小弟只能拒绝了。”
“晚了一步?什么意思?”李秀宁糊涂了。
“我已经定亲了。”陈应良苦笑答道:“就在昨天,还就在昨天这个时候,我已经与另一位姑娘订下了亲事,所以无法再与柴姑娘重归于好了。”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睛,其中还包括一直冷眼旁观的房玄龄和杜如晦,再紧接着,陈老三干脆欢喜大叫了起来,“公子,你已经订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三伯恕罪,事情太匆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陈应良苦笑说道:“那位姑娘你还见过,就是前几天经常来我们家那位长孙姑娘,小名叫观音婢那个姑娘,她的舅父高士廉高大人昨天亲自做媒,把她许给了我,我也答应了。”
听到陈应良这话,陈老三激动得直接流出了眼泪,口中喃喃,连说老爷老太爷可以瞑目了,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大奇,一起钦佩好兄弟的泡妞手段,柴慎失望得差点叫出声来,不过最震惊的还是李秀宁,脱口就惊叫道:“观音婢?怎么可能?她不是和二郎……?”
说到这,李秀宁好不容易才制止住自己绝对不合适的继续惊叫,心中狐疑万分。见到她的惊奇表情,陈应良也有些狐疑,便试探问道:“嫂子,你这段时间没回娘家?”
“没有。”李秀宁摇头,答道:“父亲这次回京,我和柴郎就在他回京当天去拜见了一次,然后就再没有去拜见过他老人家,连他到弘化上任那天,因为一些事,我和柴郎都没去送行。”
“那嫂子你就回家问问吧。”陈应良平静说道:“嫂子,看来这事你真不知情,这样最好,小弟以后一定会把你继续当嫂子尊敬。”
李秀宁何等聪明,听到陈应良这番话,自然马上就明白这事又和自己娘家有关,便也立即闭上了嘴巴,心中益发惊疑不定,猜不到自己的娘家和陈应良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陈应良则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引出无数麻烦事的定亲玉佩,双手捧到了柴慎的面前,诚恳说道:“世叔,不是小侄不肯接受你的好意,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当年的玉佩物归原主,请你收下。但也请你放心,今后你仍然是我的世叔,我也仍然是你的世侄。”
看着那枚自家祖上传下来的玉佩,柴慎彻底绝望了,原本柴慎听说隋炀帝亲自宽恕自家父子的消息后,是打算全力争取让自己女儿与陈应良延续婚约的,让大兴朝廷看到自己柴家的悔改之心,也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线东山再起的希望。但是现在……
双手颤抖着接回了玉佩时,柴慎直接流下了眼泪,老泪纵横的向陈应良拱手说道:“贤侄,是我们柴家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事已至此,老朽也无颜再说什么。先告辞了,改日老朽再来向你赔罪。”
说罢,柴慎起身抬步就走,柴绍咬着牙齿起身跟上,而当柴慎快要走出大厅时,陈应良又突然说道:“世叔,请稍等,世叔回去后,请务必看好柴倩贤妹,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也请带句话给她,在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她,但造化弄人,我和她是上天注定的有缘无分,请她另择佳偶,我祝她幸福。”
柴慎只是稍微顿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柴绍和李秀宁夫妻神情各异的跟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陈应良忍不住摇了摇头,还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气未叹罢,柴绍突然又大步冲进了陈家大厅,还把自家那个五花大绑的家丁给提了进来,将那家丁往陈家大厅重重一扔,铁青着脸生硬说道:“这个狗奴才,就是把你三伯腿打断那个人,现在交给你,随你怎么处置!还有,先声明一句,烧你房子是我的主意,你要我怎么赔都行!打你三伯是他私自做主,背着我干的,与我无关!自己找他算帐!!”
生硬说完,柴绍又凶狠一脚踢翻了自家那名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丁,恶狠狠说道:“狗奴才!领了陈副率的罚,你就不是我柴家的人了!给我滚出柴家,自寻出路,生死自理!”吼完,柴绍转头飞快走了。
柴绍气冲冲的走了,那打伤了陈老三的柴家家丁赶紧爬起来后,也拼命磕头了,连声哀求道:“副率饶命!副率饶命!小人当时是一时糊涂,对三伯下手重了些,一不小心就重伤了三伯,小人该死,小人罪该万死,求副率饶命!求副率饶命!”
陈应良也没客气,上去就给了那家丁一脚,先把他踢翻,然后又把踢起来,毫不客气的重重拳打脚踢一番,直到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口鼻出血,这才又一脚把他踹翻,喝道:“这一顿打,是我替三伯出气的,去给我三伯磕三个头!然后滚!”
那家丁连声答应,挣扎着爬起,膝行到了陈老三的面前,重重磕了远远不止三个头,哭丧着脸哀求道:“陈三伯,小的不是人,小的是畜生,小的向你赔罪,求你原谅,小的瞎了狗眼冒犯了你,小的罪该万死。”
“过去的事,算了。”陈老三是真正的好心人,赶紧亲自搀起了那家丁,还反过来安慰道:“没事,我的腿都已经快好了,你的伤没事吧?要不要上药?”
“陈三伯……。”那家丁很是会耍滑头,马上就象模象样的哭了出来,哭泣道:“三伯,我这个畜生把你打伤,你还反过来问我的伤,这世上怎么还有你这样的好人啊?小的以前是吃猪油蒙了心,对不起你,你亲自打我吧,你就算把我当场打死,我也绝无半句怨言!小的以前打断了你一条腿,今天你把我的两条腿都打断吧,只有这样,小的良心上才过意得去。”
“都说算了,我们公子和你们柴家有那么大仇,都还原谅了你们柴家,你那点事算什么?”陈老三也是容易被哄和容易满足,不仅继续安慰那家丁,还亲手给他去解身上的绳索,温和说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天都这么晚了,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叫人给你准备伤药和晚饭,你吃完饭再回家。”
“三伯,我已经没家了。”那家丁哭着说道:“公子刚才已经把我赶出了家门,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得那家丁提醒,陈老三这才想起柴绍刚才是已经把他赶出了柴家,同情之下,好心肠的陈老三干脆还转向了陈应良,说道:“公子,这个人也可怜,天都已经这么冷了,还连个回去的地方都没有,要不让他留下吧,反正我们家里也缺下人。”
“三伯,你真是好心啊。”早就看出那家丁是在打蛇随棍上的陈应良苦笑一声,但也不可能拒绝陈老三的请求,便一边捧起了茶杯,一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三伯你开了口,那就让他留下吧,三伯你安排一下,看看让他在家里干些什么。”
陈老三点头答应,那家丁更是大喜过望,立即就是破涕为笑,马上就向陈应良跪下,磕头道谢道:“小人跪谢公子大恩,跪谢三伯大恩,请公子和三伯放心,从今往后,你们但有差遣,马三宝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砰一声,陈应良手中茶杯落地,一下子摔得粉碎,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应良本人的表情却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家丁马三宝,心中喃喃,“我怎么忘了?《隋唐演义》里有出场,号称花刀将,将来大唐的左骁卫大将军马三宝,现在就在老柴家当家丁啊!”
…………
八百余里外,陈应良首次发迹的大隋东都洛阳城外,正南二十里处的一座叫做净土寺的小小寺庙中…………
咚一声,橄榄形的木棰失手滑落,击在已经布满坑洼的木鱼上,发出了木鱼特有的低沉声响,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和尚也摔倒在了佛前的地板上,疲惫不堪的默默念叨,“……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念完了经文的最后一个字,已然筋疲力尽的小和尚欣慰的笑了,躺在地板上,仰望着面前佛像的庄严面孔,轻声喃喃,“佛组,陈施主以德报怨,救仇家之命,行佛门之慈,小僧感他慈悲,为他诵经千次,祈福驱灾。请佛祖一定要保佑陈施主福寿绵长,逢凶化吉,善有善报,阿弥陀佛。”
喃喃说完,体力与精力极度透支的小和尚直接就歪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睡去,孤灯闪荡,佛殿中静籁无声,佛像一动不动,庄严面孔始终注视已经昏昏睡去的小和尚。许久之后,一个听不见却可以清晰感受得到的声音,突然在滴水可闻的佛殿中回荡起来……
“就这次,没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