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龙扶了顾瑛一下:“顾家只活了你一个,别再把头磕傻了。”
顾瑛抬头,一行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被纸钱冒出的烟雾熏了眼睛,眼泪混合着鲜血,像流着血泪。
钟允往火堆里添纸钱。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黎王和黎王妃亲生,他是前朝太子和太子妃遗孤,黎王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的亲叔父,暗中救下他,以亲生父亲的身份把他养在身边。
他的亲生母亲是顾大将军最疼爱的的小女儿,顾家是他外祖家,顾大将军是他外公,他与顾瑛是表亲。
当今皇帝还是皇子时,用卑鄙无耻的手段迫害了太子、太子妃。
最后,太子用自己的性命为太子妃杀出一条血路,没人知道太子妃当时已经怀有身孕。
钟允出生后不久,太子妃也死了。
皇帝的皇位来路不明,心里有鬼,疑心顾家要造反,要给太子太子妃复仇,设计灭了顾家满门。
许玉龙拿起带来的一束白花放在坟前:“子瑜,倘若不是那狗皇帝,你现在应当是太子,将来你当称帝。”
钟允拿出一把匕首放在坟前,这把匕首是黎王失踪前给他的,是前朝太子,他亲生父亲的遗物,他必用这把匕首刺穿那狗皇帝的心脏。
顾瑛磕头磕累了,抓了把雪将脸上的血和泪洗掉,坐在坟前,靠着坟墓,往纸堆里添纸钱。
远处响起一声枪响,顾瑛吓得整个人一缩。
钟允:“猎.枪,打猎的。”
顾瑛对着坟墓哭了起来:“顾瑛无用。”
顾家为保大夏边境安宁,十五岁以上男丁皆上战场,只他一个,毫无将门风范,因为胆子小,怕死,留在了平京城。
雪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三人坐在坟前,许玉龙拿了酒出来,先敬了坟里人,分给钟允、顾瑛一人一壶:“别光说这些苦大仇深的,说点好事给长辈们听吧。”
顾瑛一口气喝掉半壶酒,很久没说话,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向长辈们告状:“钟允欺负我。”
许玉龙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兴致地围上来:“具体说说。”
顾瑛不爽地看了钟允一眼,十分委屈地对着坟墓说:“表哥被美色迷昏了头,把长春苑给了表嫂,怕表嫂发现凝风轩里藏着人,不让我出院子,整天让人把我关在卧房里,我都快被闷出病来了。”
许玉龙一唱一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表哥。”
钟允把不远处的赵安喊了过来:“你说,本世子为何把长春苑给世子妃。”
赵安:“因为世子妃对世子用了美人计。”
许玉龙看着钟允,十分不明白:“你明知是美人计,怎么还能中计?”
赵安问许玉龙:“世子妃是谁的妻子?”
许玉龙:“世子的。”
赵安:“那不就对了。”
许玉龙满脸问号:“怎么就对了?”
赵安被钟允那套昏君逻辑洗脑洗得十分彻底:“世子妃都对世子使美人计了,倘若不给世子妃园子,就是不承认世子妃的美色。世子妃既是世子之妻,不承认世子妃的美色就是不给世子面子,世子他犯不着为难他自己啊。”
许玉龙一下子就被说服了:“世子英明。”
赵安正要走,钟允叫住他:“吩咐给世子妃的话传到了吗。”
赵安答是,说完退到不远处候着了。
许玉龙问:“传了什么话?”
钟允本不欲多说,是有人问他才说的:“让她做好梅花糕等着我回家当宵夜,还要把亲手给我做的那件棉袄补好,我明日要穿。”
“那件棉袄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我若是不穿,她定要跟我置气,跟我撒娇,说我不把她放在心上,不宠爱她。”
“还有那个梅花糕,她从前从未给别的男子做过,就单独给我做,做出来还不许别人吃,她怕我饿着,一做就做许多,你们说,她做这么多做什么,是不是想撑死我,倘若撑死我,她不就守寡了吗,一伤心,跟我一同去了怎么办。”
顾瑛幽怨地看了钟允一眼:“你吃不完就不知道让人给我送一点吗。”
钟允:“那自然是不行的,她若知道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被我给了别人,定要跟我置气,跟我撒娇,说我不把她放在心上,不宠爱她。”
许玉龙翻了个白眼:“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得给人一遍遍重复。”
钟允:“是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喜欢跟我撒娇,又不是我非要说。”
不远处开着一丛梅花,乍一看不起眼,仔细看过去竟是十分罕见的重瓣梅,深红和粉色交叠,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宫粉”。
钟允起身,踏着雪走过去,挑了几枝开得正艳的折下,拢成一束十分漂亮的花枝。
顾瑛问:“给表嫂摘的?”
钟允:“不是,我放书房的。”
许玉龙:“我也想放书房,这束给我了吧。”
钟允不给。
许玉龙起身自己去摘,钟允不许他摘:“我已经摘过了,你不能再摘了。”
许玉龙若有所思地盯着钟允看:“霸道了啊世子,这花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摘了我就不能摘?”
许玉龙啧了一声,他猜出来钟允摘花是送给世子妃的,嘴硬不肯承认罢了。没想这人连送花都不许别人有跟他一样的,非要一束独一无二的,好讨美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