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看是什么事。”纪贤福至心灵,很是善解人意:“如果这事牵涉不到殿下身上,我不向他禀报也没关系。”
温浓被他的体贴感动得五体投地,只不过这事还就跟陆涟青有关系,没办法不牵涉他:“我想查水毒的事。”
纪贤眉梢一动,细不可察:“殿下知道吗?”
“以前多多少少也跟殿下提及过,但是殿下的意思是不让我碰。”温浓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因为这事与他有关,所以才不让我碰。”
纪贤轻声询问:“既然知道殿下不让你碰,为什么还要执意而为?”
温浓讪然:“……因为我很在意啊。”
尤其是在容欢说出那样一席话之后,原本对这件事抱持着忌讳之心的温浓既懵圈又懊恼。
“一开始,我想过应该顺从一些,别做惹他不高兴的事。可是后来我却想,殿下那么想隐瞒我的事,也许正是因为他心中介怀……”温浓满脸纠结,渐渐正色:“令他那么介怀的一件事,很让我在意啊!”
与其勉强陆涟青亲自应付她的提问,温浓觉得还不如托纪贤转告他:“我在意的是他心里有个东西掖掖藏藏不告诉我,而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即便将来我知道了那很可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东西,但我依然相信我对他的感情断然不会因为外在的任何人与事物的干扰就改变或者消褪不见。”
纪贤静静看着她,看得温浓颇为羞窘,有些结巴:“你、你就是这么告诉他也没关系。”
“好的。”纪贤舒眉,面露柔情:“你的意思我收到了,我定为你一一转达。”
温浓红着脸,轻咳一声:“有劳。”
纪贤兢兢业业回去当传话筒,温浓期期艾艾目送他,也不知陆涟青听过之后是喜是气。她觉得不能这么尴尬地等下去,眼见外边的雪也停了,撸上白袄出去找人。
打听到李监查在织染署,温浓兴冲冲跑去找她。
李监查原以为她是来带好消息的,哪知温浓压根还没取得信王同意,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淡漠的。温浓就是闲儿没事找事干,免得成日待在屋里胡思乱想多尴尬。
李监查如今已经尚事监的主事之一,身边跟的女官只多不少,好几个都是以前织染署的熟面孔。平日温浓混迹其中不算稀奇,可今日众人看她的眼神尤其突兀,几个关系稍好的一点的对她简直充满了无尽的怜悯与同情。
温浓这才反应过来,今早陆涟青在朝会公然宣布的那一说,已经成为宫里宫外最为热门的谈资。前不久温浓还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今天成了他人眼中的冷板凳,就连李监查抽空都要凑过来忍不住安慰她说:“没事,你别太伤心。大不了以后跟我混,我带你步步高升。”
温浓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令她们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强颜欢笑,委实哭笑不得。
李监查今日巡了五个署,其中一个是她最熟悉的织染署,再来就是造办署。鉴于日后即将一起共事,李监查领着温浓跟造办署的几位制香打招呼。
温浓一位位看去,暗暗拉过李监查:“哪位是上回给织染署送错的香珠制香?”
李监查遥望一眼,指了指:“那位常制香,是这次清换中唯数不多被保留下来的制香。”
温浓来回打量常制香,这位已经有些年纪,看上去少说三四十了?也不知是相貌还是气质的问题,显得十分没有存在感,可偏偏正是这样的人反是大清换中被保留下来的一位。
李监查看她眼神不太对,询问说:“怎么了?”
温浓暗暗琢磨个来回,摇头说:“上回不是说她把香珠弄错了以?我还以为是新上手的制香犯了糊涂,这位瞧着像是老手?”
李监查一向惜才,替她解释:“可不是么?常制香少说也在造办署待了一二十年,鲜少出现这种岔子。听说那日正巧身体不适,不小心给弄混了。”
温浓眼珠一转:“原来是弄混了啊?味道怪好闻的,知道跟什么香珠弄混了吗?”
“太后宫里常备暖香,那是太后入寝用的香珠。”
竟是太后宫里的东西?如果那瓶香珠当真有毒,莫不是有人试图谋害太后?温浓头皮一阵发麻,也不知是注意到她们的视线,常制香扭头朝这边看来一眼,徐徐靠近:“李监查,这位是?”
“这是阿浓。”李监查分别替两人介绍说:“再过几天我会把她调到造办署,让她跟你学一阵子怎么样?”
常制香对这个安排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立刻拒绝,对温浓说:“最近手头的事有点忙不过来,若是真要跟着我,得先学会打下手。”
温浓没想到一上来就能直入核心,连忙点头:“我什么都做,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常制香颌首,转头与李监查聊了几句,就走开了。
李监查拿眼瞅温浓:“平时怎么不见你喊我大人?”
“我喊了,刚上织染署那会儿。”温浓腆着脸否认,表示熟了以后不必要的客套自然也就减少许多。
李监查轻哼:“造办署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你要来就赶紧的,不然等我把人员安排妥了,再塞人就不方便了。”
温浓忙不迭点头致谢,李监查瞧着她乖巧的小脸不禁又叹:“眼看着信王另娶,我知道你不好受,本来不想这么催你,可你得好好保障自己,将来若不为王妃所容,至少尚事监还能容你一席之地。”
“……”
感谢李监查时时刻刻都在监督她要自力更生,温浓心觉万一纪贤把话带到以后,陆涟青嫌她多事把她扔了,那说不定跟着李监查混还真能混出不错的小日子……
温浓浑然一振,使劲摇头,答应过陆涟青不许轻言放弃,万万不能再有这种小心思了。
“那个女人是不是……”
常制香目不转睛忙碌不停,听见身遭的人低声耳语也没回事。
“好像就是信王身边的那位,叫什么来着……”
“叫阿浓。”
常制香停下手里动作,扭头朝身边人指指点点的方向眺去一眼,正是李监查与她刚刚介绍的那位姑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抓握的动作微微收紧。
与此同时,纪贤已经回到陆涟青身边,将午间温浓说的话一一转告。
“水毒之事,阿浓恐怕是要继续查下去了。”他暗暗打量陆涟青的神情,见他一页一页地翻阅奏章,未见喜怒,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若要加以阻止,趁现在还没有深入……”
“让她查。”
陆涟青用朱砂批复,继续双手合上,眉眼一舒:“她想知道的,都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