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江雪声:“若非有要事相求,他也不会这样喊我。无事时我是江先生,有事时我是师尊,倒也分得清楚明白。”

舒凫:“……”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对以互相埋汰为乐的塑料师徒,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的感情不可谓不好,却与她想象中的“师门”差了十万八千里。师父没有师父的架子,徒弟没有徒弟的规矩,不像师徒,更像是相交多年的损友。

如此特色鲜明的一对师徒,在修仙界中必然有名。他们绝口不提两人的关系,不仅是因为不在意,也是为了避免泄露行踪吧。

江雪声这位“师尊”的教育风格,从中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舒凫不由地记起了另一件事:“柳道友,你方才说的‘小师妹’是指?我记得,我似乎是想拜入玄玉宫。”

柳如漪眼珠一转,略显尴尬地别开视线:“啊,这是我一时情急。先生他吧,我知道他有这意思,但他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如漪莽撞,道友勿怪。”

江雪声开口接过话头,简单明了地一锤定音,“待此间事了,我再仔细与你分说。”

虽然态度稍显强硬,但他语气笃定,神情诚恳,并不让人觉得敷衍,反倒透出一分沉甸甸的郑重来。

听话听音,看人看心。舒凫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女孩,一听就知道,江雪声多半有收她为徒之意,只是眼下时机不对,所以也没有急于开口。

业界大佬看得上她,要问她开不开心,那自然是开心的。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值得这种级别的大佬看上?

难道是因为她清纯不做作,把古琴当作流星锤,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舒凫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再深思,转而抛出一道新买的捆仙索,将齐新蕾和齐雨薇绑在一处,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一个双黄粽子。

“接下来的时间,就让她们彼此折磨吧。”

舒凫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十分满意,不禁得意地插了会儿腰,“白公子,田姑娘,你们还醒着吗?劳烦你们带上这两人,还有那些昏迷的百姓和世家子弟,一同沿原路离开吧。白公子,你回家以后,一定要将事情告诉你家大人,他们自会向齐家讨个说法。”

方才琴音激荡之际,舒凫有玉钗护体,白恬有父母准备的高档法器,田馨只是一缕幽魂,并未受到太大冲击。琴音过境后,除了江柳二人之外,也就只剩他们几个还没趴下了。

田馨正心疼地抱住胖胖的大黄,顾不上答话,闻言只是点头。

“好,我一定做到。”

白恬早已不复一开始志得意满的模样,意气消沉,像只求偶失败的雄孔雀,讷讷点头道:“舒姑娘侠肝义胆,智勇双全,我们合该听从你的安排。难怪柳公子喜欢你……”

舒凫:“???”

她好像只是冲出去打了一场架,中了一趟毒,最后还差点被人一剑刺穿头盖骨。

就这样也能刷信赖值,果然是她舞琴太帅了吗?

“既已安置妥当,便动身吧。”

江雪声微微颔首,对舒凫的处置没有异议,“田姑娘,这鸿……‘大黄’已经失去记忆,不如暂且留在我身边,让他好生休养。放心,我自有办法,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定能让他恢复如初。只不过,他终究身负杀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怕要在清苦之地多留一段时日。”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精神病猫犯罪,还是得判个有期徒刑”。

“……”

田馨仰头打量他半天,心里明白这人一抬手就能让她魂飞魄散,没必要这样客客气气地与她商量。

因为这句不必要的客气话,她决定在江雪声的人品上赌一把,重重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仙长了。”

然后她略一停顿,颇有些百感交集的目光落到舒凫身上,压低嗓音补充道:“我要带小少爷离开,接下来的事,大概是没法亲眼瞧见了。仙长,这妹子的剑我认得,我知道她是童……”

话音逐渐转低,湮没在田馨身上明明灭灭的微光里。

她的身影飘忽不定,表情却严肃认真,就像个努力与大人说道理的小姑娘。

“总之,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和大黄啊。”

……

——我知道,她是童瑶的传人。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田馨生前,与大黄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时候,曾经见过童瑶一面。只一面,她就记住了那位轻裘长剑、飒爽英姿的“女侠”,记住了童瑶与姜若水七分相似的眉眼,也记住了她的剑。

好漂亮的一个人,好漂亮的一把剑。

她曾经想过:如果有机会,我也要修行,成为像童女侠一样厉害的修士,带着大黄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但她没有机会了。

田馨死了,在凌霄城的修士手中,她死得如同蝼蚁般不值一提。而大黄因为她的死,与童瑶同归于尽,只留下“妖兽作乱”的骂名遗臭万年。

故人长已矣,旧梦不可追。

她的一生太仓促、太短暂,就连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来不及告诉他人知晓。

所以,至少——

她希望那把漂亮的剑,可以和童瑶的传人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