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道女声的瞬间, 袁清风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如同数九寒冬里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
这一回,他也像周全一样,双眼发黑、双股战战, 整个脑袋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整个人瑟瑟发抖, 弱小可怜又无助。
在当今修仙界, 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
九华宗摇光峰掌峰——昙华真人, 座下有四名亲传弟子:鸿鹄柳笑, 玉兔昭云, 鲛人司非, 以及一名自称“舒凫”的人族少女。
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端, 一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从未做过一件损人利己之事, 那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完全可以与他们交个朋友。
但是, 倘若你有一次鬼迷心窍,干了些什么不该干的, 犯了个不算太小的浑, 又恰好被他们撞见……
——那么, 你至少被其中一个人毒打过。
周全是第一次犯浑,但他曾经目睹其他人挨打, 对那位娇小玲珑的红眼少女记忆犹新。
所以他知道, 少女名为“昭云”, 正是昙华真人座下二弟子,琼枝玉兔一族的公主。
至于其他三人, 他只闻其名,从未亲眼见过——或者曾经见过,甚至一见钟情,却不知对方名姓。因为只知道对方是“九华宗的美少女”,想打听也无从问起。
也许对他来说,永远都不知道才比较幸福。
至于袁清风,他倒是亲眼见过一次。
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自己为了挤兑师父照看的交换生白恬,企图偷换天衍门分发给他的资材。不料流年不利,正好遇上和他一道前来参观的“朋友”……
再后来的事,袁清风不愿回想。
唯独这道清越的女声,这漫天风雪一般令人透心凉、灰飞扬的剑气,和此刻悬崖上那道清瘦颀长的人影一同,深深铭刻在他的记忆之中。
午夜梦回时,他甚至会看见那人立在床头,冰冷彻骨的剑锋在他耳鬓摩挲,口中吐出毒蛇一般阴森森的低语:
“袁道友,难为你专门捡了牛粪,施了幻术来偷换小白的牛黄。既然你这么喜欢牛粪,不如就把它吃了吧?”
“来,我喂你,啊——”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我错了道友,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过来啊!!!”
此后数月间,大约有一多半的夜晚,袁清风都是在“我不要吃屎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中惊醒的。
然后,他就不得不面对师兄弟们沉默而复杂的眼神:
“清风,你……吃过?”
……
如今,他拼命想要遗忘的噩梦再一次化为实像,语声清亮,剑气如霜,鲜明而又真切地向他逼近。那人影本身就如同一把利剑,锋芒毕露,狠狠刺痛了他的眼帘。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做,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袁清风一秒认怂,自己抢先朝后一倒摔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一点点向后挪去:“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
“乱来?”
那女声回道,嗓音与她的剑气一般冷冷清清,句尾上扬,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意,“你放心,我要乱来也不会自己上,我会先去雇十五六个不挑食的猛男大哥,让他们对你乱来。”
袁清风:?????
“凫妹,凫妹!”
也许是等得不耐烦了,那盛装打扮的少女上前一步,撅起樱唇,张开双臂放声道:“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啊?不是说好了,我假装被疤脸拐走,你尾随其后找到黑市据点,然后救我出来吗?这还没演完呢!”
“……昭云师姐。你就这么喜欢扮演‘被掳走的公主’吗?话虽如此,我也当不了你的驸马啊。”
悬崖上那人叹了口气,终于迈步从阴影中走出,纵身一跃而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没有御剑,也没有使用漂浮法术,全凭一身炉火纯青的体术功夫,在近乎笔直的陡峭山壁之间飞跃腾挪,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兔起鹘落间,人已如一叶轻飘飘的纸鸢般到了近前。
昭云鼓掌道:“凫妹真棒!我就知道,你们剑修是最帅气的!”
说着她再次张开双臂:“凫妹,抱我。”
“………………”
被她称为“凫妹”的,自然就是在摇光峰潜心修炼三年,如今已长成半大女青年的舒凫。如果在21世纪,她估摸着自己差不多可以准备考大学了。
三年后的舒凫,个子像春笋似的一口气拔长,一张瓜子脸出落得越发清丽脱俗,眉如远山,乌发堆云,黑漆漆的星眸湛然有光,光是外貌就有一番脱胎换骨的变化。
她生得端庄秀美,羞煞桃花,身姿却如玉树一般修长挺拔,眉目间神采飞扬,周身萦绕着一股冷冽清寒的剑意,整个人便带着些微妙的矛盾气质,是个举世无双的俊俏美人。
姜若水作为原著女主,天生一副花容月貌的好皮囊,早些年尚未长开,看着还是个一团孩气的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旁人的眼光自不待言,就连舒凫自己,也会在照镜子的时候大呼惊艳:
“哇靠,这比原著插图还漂亮啊!”
江雪声和她两个师兄却开始犯难:
“凫儿出落得越发好看,陆续有其他各峰和门派的弟子过来套近乎,这也太……”
——太烦人了吧。
当然,这话不太好说,一说秋掌门又该愁哭了,一边哭一边说“知好色而慕少艾,这都是人之常情”,“算我拜托你们,对其他门派的弟子好一点,不然他们家的掌门都会到我面前哭,我也受不了啊”。
司非:“师父,你不高兴。要不,我把他们都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