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想继续遭这份罪,便假意装作被萧寒衣的倾诉打动,顺势从桌边起身,“萧公子实乃精虫……咳咳,性情中人。如此说来,你的所作所为,倒也算得上情有可原。在巫妖王面前,我会为你多美言几句。”
“慢着,仙子!”
萧寒衣如何肯放她走,见熏香无用,连忙将那加了料的茶杯向前一推,动情挽留道,“仙子既是在下知音,不妨喝了这杯茶再走。还是说,仙子也信不过在下,以为在下是那等……轻薄之人?”
舒凫:“……”
——你看正常人会信你吗???
她自以为这一套钓鱼操作钩直饵咸,没想到对方的钩比她更直,甚至连饵都懒得挂。
在他眼中,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到底有多好骗啊?
舒凫原本只想假装感动(说实话,这真的很难),悄悄给结界留一道缺口,放萧寒衣逃走了事。但既然他如此不依不饶地送上门来,也就怨不得她了。
于是她将脸一翻,故作恼火地一拂衣袖:“谁说我信不过?不就是一杯茶,我还怕你不成。”
与此同时,借着她衣袖遮掩,江雪声飞快地探出头来,一口叼住杯沿,将桌面上两盏清茶换了个位置。
萧寒衣在炼制不可描述的药物方面颇有一手,就算是江雪声本人,也不确定能否百分百破解药性。所以对于这一招,他还是选择了最为古老的应对方式。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也就是说——只要杯子换得够快,就连下药之人也看不出来!
萧寒衣的确没看出来。
他一来被舒凫含嗔带怒的表情迷了眼,二来自负手腕高超,炼制的药物无色无味,满以为小姑娘不知他这番本事,再怎样警觉也看不出其中端倪。
为了取信于舒凫,他抢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举杯。舒凫嘴唇沾上杯沿那一刻,萧寒衣几乎心花怒放地笑出声音。
“在下多谢仙子厚……爱…………咦???”
——等一等。
——这茶,好像不太对劲。
分明只是一杯普通茶水,怎么刚一入腹,就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玄妙之感油然而生?
这种不可言说的玄妙之感,为何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一瞬间就淹没了他的全身,裹挟了他的大脑?
不对,从根本上来说——
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你……你……”
萧寒衣隐约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舒凫,“是你……”
但舒凫反应比他更快,立刻运使灵力,将自己逼得满脸通红、额头冒汗,软绵绵地向地上一歪,有气无力道:“萧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茶水里做了手脚?”
萧寒衣一头雾水:“什么?这么说来,你也中了……这,怎会如此!在下不知道啊!”
——难道自己方才一不小心,在两杯茶水中都加了料?
——这得多不小心啊?!
——他猎艳多年,从来没有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萧公子,如今我们都中了这……这奇怪的东西,为免铸下大错,还是赶紧分开为好。”
舒凫一边在心中高唱“只为这一场戏,竟耗尽我半生演技”,一边装模作样地扶墙起身,一步一顿朝向门外退去,“放心,我会请人来为你诊治,萧公子保重……”
“等、等一下,仙子!这毒无药可解,只有你才能为我——”
萧寒衣一语未毕,舒凫就在他面前“哐当”一声拉上房门,隔断了他惊惶尖锐的呼声。
“…………”
……竟然还是无解之药,好阴哦。
房门一关,舒凫立刻脸不红气不喘,面色平静如初,纤细腰杆挺得笔直。
“好了。萧寒衣中了自己的药,一定急于找个人解毒。魏城禁止开设青.楼,他找不着姑娘,又不敢上街强抢民女——魏城主会把他五马分尸,只能向老情人凝露求助。”
她掸了掸手,胸有成竹地向江雪声说道,“先生,请柳师兄跟着他吧。之后的事情,我就派不上多少用场了。”
江雪声:“……不错。凫儿当真冰雪聪明。”
不得不说,这一手的确恐怖如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连他自己,也不想品尝萧寒衣如今的体验。
也就在此时,凌凤鸣带着一干小弟赶到客栈,问清舒凫一行人住在哪几间客房,只见萧寒衣那一间还亮着灯,便不由分说地纵身跃上二楼,挥剑破窗而入:
“疯女人!我来找你算账了!”
“………………”
然后——
凌凤鸣震惊而迷茫地发现,房间里没有舒凫,只有一个冷汗淋漓、披头散发的英俊青年,正伏倒在桌边,满脸痛苦地翻滚挣扎。
那青年一听见人声,立刻近乎急切地转过脸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钉在凌凤鸣脸上:
“好……好俊的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