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吐过血,他不再那么激愤,苦口婆心:“你和昌哥儿都是我的骨血,就不能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待他好些?”
沈浪冷笑:“可别,我和他不是一个妈。”
老侯爷脸色沉下来,他说:“最近,我经常梦见丽娘。”
丽娘是沈浪的亲妈,在沈浪五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沈浪没有做声,但他心里嗤笑,人老了嘛,快死了嘛,总是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亏心事,大概是怕去了地府,没有脸见她。
当年,若不是沈浪他娘看中了沈绍禹这个空有其表的穷小子,沈绍禹能那么快建功立业,能在军中爬得那样快?丽娘陪着他,从无名小卒,一直到他成为侯爷。只享了两年清福,便撒手人寰。
接着沈绍禹便娶了宁氏做续弦,手脚十分利落,都让人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和对方有了猫腻。
老侯爷絮絮叨叨讲了一些丽娘的往事,他沉浸在里面,沈浪不想听,他只想回去吃饭。
末了,老侯爷说:“我愧对你母亲。若是你非要和那女子在一起,可入族谱。”
这便是让了一步,但身后并没有感激涕零,一是他不需要别人来认可他的妻子,二是,他认为沈绍禹后头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沈绍禹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便是将你扔到荒地上,你也能自己开出一片天地。可你弟弟他不行啊——”
沈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和沈绍禹四目相对。他知道,他老父亲等着他开口,帮他说出那最可耻的话呢。
但,沈浪就是不说。
沈绍禹只能长叹一声,似乎十分无奈:“我只能将世子之位传给他,你不要怪我。”
沈浪笑了,挥一挥衣袖,打开门出去:“还当你要说什么,呵,我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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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浪从外头回来,他很沉默。
金玉没有问他,只是叫张妈妈给他弄了热饭,吃了两口,他便不吃了。
晚上,金玉躺在他怀里,两人都睡不着。
沈浪的下颌顶着金玉的头顶,毛茸茸的,抓人。
他的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摩挲,里头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让自己身上的事情,在孩子身上重演。
沈浪说:“阿善,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金玉伸手,贴在他的手背上,转身对着他,够着脖子亲他的脸。什么都不会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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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似乎是多事之秋,澧县治水终于摆平,边疆又出现了胡人作乱。
沈浪回来之后,凉雁关又乱了。胡人这次是有备而来,步步逼近,据前线的战报,已经有三座小城被攻陷。
京城人心惶惶,前线的士兵接二连三地吃败仗,士气低落。
这京城里,唯一快乐似神仙的,大概就是三皇子。自从澧县治水成功,回来反倒吃了一顿数落,他越发地放飞自我。以前是去酒楼喝酒,搂搂姑娘。最近娶了赵晓稼,他家里有了美娇娘,他便天天出来溜猫逗狗的,斗蛐蛐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最近三皇子突然出名了,出名的原因是,他炼制的丹药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在澧县治水时,三皇子做了一个梦,得道高僧的指点,顺利解决问题。他回朝之后,每日醉心于炼制丹药,还四处结交得到高僧,与其讲坛论经,茶不思饭不想的。
现在,三皇子的丹药千金难求,一时小赚了一笔。
前线战事吃紧,三皇子却醉心于这些无聊的事情,有言官看不过去了,以冯树恩为代表,他们在朝上参了三皇子一场,理由是他作为皇室中人,竟然不关心国事。
一直为紧张战事而头秃的皇帝,压根没有注意到三皇子,更没有注意到他的丹药。只听太子说他不学无术。
于是,皇帝终于重视起三皇子的丹药,还问他冯树恩说的真的假的。
三皇子沉默半天,低着头。
皇帝耐着性子问他。
太子也在旁边敲打:“是啊,三弟,我们作为人子的,理当为父亲分担愁思。作为——”
言官冯树恩痛心疾首:“三皇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呀。”
三皇子嘴巴一撇,似乎是不耐烦了,看了一眼他老子:“我不想说假话。”
言外之意是,事情我都做了,但我没觉得有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