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危机,能让她在被众多高手层层保护的前提下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纪清歌很清楚她感知到的是什么。
那是前世她弥留之际时被卷入的那无尽的黑暗。
是死亡的阴影。
她逐渐明显的异样段铭承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他们一行已经逐渐接近地库尽头的此刻,就连他也是对这里的异常气氛感受明确的。
只是这里面既然可能隐匿着人犯,他就没有理由不前往一探,到底是怎样的机关或者凶暴的人犯,总要有人处理才是。
休说是飞羽卫这些刀尖上舔血的精锐,就算只是个普通捕快、兵卒,都是不能贪生怕死的。
怕死就在家读书种地,上了战场再裹足不前,与逃兵何异?
到底也是段铭承掌管飞羽卫多年,亲自带过的案子不计其数,直面生死危机的时候也不罕见,虽是察觉了此处弥散的无声杀机,却没有像纪清歌那样心惊,他和他麾下的飞羽卫们毕竟都是习惯了迎难而上。
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对他们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
但……纪清歌和他们不一样。
这份不同并非是男子与女流之间胆识的差距,而是……她真的死过。
真正的死去,坠入那永无尽头的混沌黑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过去与未来,那吞噬一切的混沌会渐渐磨灭魂魄中曾有的一切,最终或许会有着所谓轮回,又或许是化为虚无。
而纪清歌,既没有重入轮回,也没有化为混沌虚无,她在记忆被彻底消抹之前就莫名其妙的重活了一世!
但那些死亡的记忆也因此深刻的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除非再次身死魂消,否则要她如何能忘?
纪清歌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紧紧跟在段铭承身后。
随着步履的延伸,纪清歌周身的寒毛再次炸起,即便是有段铭承的掌心温度包裹,她的手也已是又是冰冷一片。
终于,她那展开到极限的气机感应的最外围返回一丝触动,纪清歌双瞳蓦然睁大——
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恐惧,纪清歌猛然踏前了一大步,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用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把抱住了段铭承瘦削有力的腰身,奋力向一旁推去!
纪清歌这突兀的变故别说是一旁警戒的飞羽卫了,就连段铭承都没反应过来。
他确实早已全神戒备,但……却并不是在防备她。
几乎就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原本应该静静隐在他身后的少女猛然冲前,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瞬间爆发出的全身力气险些把段铭承扑倒在地。
饶是他武艺精纯下盘极稳,也不由踉跄了几步。
这是超出了所有人预料的一扑,包括纪清歌自己。
飞羽卫们不是没人察觉她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有机会表示什么——
就在她刚刚全力扑出的同一时间,这座寂静深广的地库之中毫无预兆的爆发了一声震天的巨响!
——那是超出了所有认预料的一声霹雳!
纪清歌恍惚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带着令人恐惧的炽热温度,擦着自己一侧的耳廓呼啸而过。
随即而来就是震澈了整个心灵的巨响。
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整个人就被那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全身一软,骤然之间失了力道,软绵绵的趴伏在了段铭承怀里。
接下去映入她眼帘的画面十分模糊——
有谁扶住她的双肩焦急的询问什么,但她却根本听不见对方的话语,只能看到对方不断开合的双唇。
又有谁的气机和脚步声凌乱的在周围响起……
有人怒叱一声向前掠去……
又有谁一脸哀恸的扑倒在身边……
纪清歌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片刻之后,周遭的声音才渐渐的入了耳。
“……纪姑娘,纪姑娘!”
段铭承那充满了焦急和担忧的语音渐渐在脑海中清晰,纪清歌迟钝的望过去。
四周明灭不定的亮光之下,段铭承焦急的面容也逐渐在视线中清晰。
“纪姑娘!”段铭承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先把她抱到一旁,低头就看见少女毫无血色的面容,由于惊惧而微微放大的瞳孔漆黑又迷茫,完全没有焦距的望着他。
耳边传来飞羽卫们陆续的回报,适才那一声惊天霹雳一瞬间震惊了所有人,就在纪清歌拼命推开段铭承的一刹那,原本走在他们身后负责警戒断后的两名飞羽卫根本没来及做出反应,就迎面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能够当上飞羽卫的就没有庸才,就算是只负责后勤医疗的兑组也都是要求必须能够自保的,而经常跟随段铭承外出的巽、坎、离三组更是武艺精纯,但此时,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二人却连闪避都没来及!
“启禀大人,没搜到有人。”
“酒桶里有动静。”
“前方尽头有一处暗道,足迹还很新鲜!”
“伤者是坎组的吴锐和小白……已经……”
随着纪清歌感知的恢复,四周声音渐次入耳,直到现在她都还不太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忽略了急速的心跳带来的不适感,更没有理会段铭承的呼唤,她正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拼命想要找出危机到底在哪里!
是的,那一声霹雳爆响并不是危机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