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段铭承被迫认了错,纪清歌也就没了话,虽是借着发火多少抵消了一些羞恼之意,心中到底还是不自在,气哼哼的重新躺下,却不肯再靠近,只裹紧了身上宽大的袍服,背对着他在冰冷坚硬的礁石上蜷成了一团。

段铭承看得直叹气:“那边不冷么?过来睡。”

纤瘦的背影一动不动。

“这样大的风,你衣裳还没干,莫不是想等着吹病了,然后和我一同在这等死?”

这一句听得纪清歌终于扭了头,纠结了片刻,这才道:“不准再偷偷给我吃药。”

“好。”

段铭承答的干脆,纪清歌却尤不放心,想了想干脆抓过那个盛着回天丹的小瓶塞进自己怀里,再把衣襟裹得紧紧的,这才重新依偎了过来。

她这防贼似得举动看在段铭承眼中尽是无奈,看她只是板着脸靠在身边,只得自己张开手臂:“过来。”

纪清歌若说之前举动纯粹都是无意为之,在经过了适才那一场之后心里也终于觉得了不妥,这会脸上红晕都还没褪,哪里还肯往他怀里钻?只把头往段铭承肩上一枕,就重又闭了眼。

她不肯,段铭承也只能不再坚持,只静静看了一会,果然就好笑的看着她再次睡熟之后,又不自觉的循着他的体温一点点的贴了过来。

虽然有些忍俊不禁,但又怕再次惊醒了她,他今日一共服了一颗半的回天丹,此刻药力持续激发,精神也比昨日要好上几分,手臂轻轻环住怀中纤细柔软的身躯,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回味着那带着淡淡蜜香的醺甜。

……他这一次离京之前,皇兄皇嫂似乎又催他成亲来着……

托赖前朝戾帝的福,段铭承年幼时就明白了什么叫家国天下,更是亲眼见过为君不仁百姓会是如何民不聊生,十六岁之前就没想过男女之事,十六岁进入朝堂之后日益繁忙,更是心无旁骛。

虽说在帝京之中也不是没见过大小官员家中的女儿,其中既有矜持傲气的,也有知书达理的,见过明媚娇憨的,也见过温柔腼腆的,但她们在段铭承眼中都没什么区别。

以至于当他皇嫂委婉的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的时候,他皱着眉想了半天,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原本也以为,将来不过就是兄嫂做主,娶一个规规矩矩的王妃打理内宅往来应酬女眷……与多个管家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懂规矩,识大体,能在他离府的期间打理宅邸不给他添乱,也就够了。

可……

似乎是因为他的有意回味,口中残余的那一丝醺甜绵绵的缠绕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散,这是段铭承从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明明只有一点似有如无的微甜,却不合常理的让人心醉神迷。

他的指尖下意识的又轻轻抚上了沉睡中少女干裂的唇瓣。

……等他回京之后,或许可以禀明兄嫂,自己有……心仪之人了?

此时此刻,段铭承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心境上的变化。

刚刚在这一处光秃秃的礁石上醒来的时候,那时他心知自己伤重,冷静而又克制,思索之后提出来的,是可行性最高的建议——让她独自返回。

而他自己,则在反复的思考之后很坦然的接受了他自己的结局。

不过是生死罢了。

早在他向兄长要了飞羽卫,并且将整个飞羽卫这一体系不断磨砺,最终打磨成了一柄尖刀,开始带着他们经风历雨的那个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他和麾下的每一个人,时刻面对的都会是什么。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真要怕死,他大可留在帝京,即便是不甘心做个闲散王爷,他自幼攻读的学识也足可以支持他从文。

他每一次出京,兄嫂都会挂心不已,也不止一次的劝过他,毕竟飞羽卫中也不是没有可造之材,他大可选择坐镇京城指挥调控,又何须自己事事亲为?

只是段铭承却不想退。

飞羽卫是他自己亲手从无到有一点点打磨出来的一支无匹的锋刃,有他在,和没他在,是不一样的。

稀世宝刀也只有握在人手中的时候才是如臂使指所向披靡。

更何况,动用到飞羽卫去查的案件都是大案,内中潜藏的心机谋算以及血腥手段,说一句瞬息万变都不为过,他若不亲临现场,难道还要等属下们难以决断千里迢迢再传书信请示?

真要那般作为的话,失去了机动灵活能先人一步占尽时机的飞羽卫,又和普通捕快又有什么区别?

他很清楚自己或许会面对生死——但,那又如何?

男儿在世,自当有所作为,贪生怕死这件事从来都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所以,之前他在仔细思考了一遍所有可能会成功的办法之后,才会劝说纪清歌自己离去。

这并不是他一心求死,而是反复思考之后明白了是真的没什么可行性才提出的。

那个时候的段铭承,很坦然。

但现在,他却满脑子都是在想……如果将来成亲的话,若王妃是她……那……似乎当真会是一桩幸事。

怀中少女紧紧裹着他火红的亲王袍服睡得香甜,段铭承不由自主的想着她穿上嫁衣会是如何的灼灼芳华。

掌心摩挲着纪清歌纤瘦的背脊,段铭承甚至在沉沉睡去之前心中都还在想着——将来要把她养胖一点。

纪清歌在天色刚刚微明的时候就醒了过来,睁眼看到海上风浪已息,不由长出了口气。

要不是她是道门不是佛家,这个时候简直都想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

今日,是他们留在这一处栖燕礁的最后一天。

不,最后一刻。

不论今日天气到底适不适合启程,她也都没有时间再做逗留。

三日没有饮水,这是人体的极限,再留,不说段铭承伤重高烧撑不过去,就连她自己都撑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