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2)

毕竟,今后不用再那么辛苦的应付这个世界。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满心轻松。

重活了一世,并不是她的愿望,但她也并不排斥这个能让她报前世恩仇的机会。

早在她刚重生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此生的打算。

如果老天垂怜,她不会如前世那般刚满及笄就撒手人寰的话,她就跟随师父出家修道。

虽然已经数年过去,但当年她想到今生可以皈依道门的时候,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放松和由衷的喜悦,她到现在都记得。

如今她的段大哥眉眼柔和的告诉她他的心意,可她该拿什么去回应?如今埋藏在她皮囊下面的不过是一具残破焦黑的骸骨罢了。

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纪清歌沉默了许久,一室的静谧中,终于她音色极轻极轻的开了口——

“外祖母,很疼我。”

这没来由的一句,听得段铭承微微皱起眉头,纪清歌却没有看他,双眼好似望着昏暗中看不清绣纹的床帐,又好似是透过床帐望着不知名的某处。

“所以我会等到外祖母百年之后,再求师父收我皈依。”

段铭承蓦然抿紧了双唇。

良久,他涩声问道:“清歌,为什么?”

这一次,静静蜷缩在锦被里的少女终于看了过来,昏暗之中显得愈加深邃的黑瞳一瞬不瞬的和他对视了片刻,她轻轻说道:“段大哥,你说过——我不想说的事情,你不会问。”

“所以……就别问了吧。”

第156章

由于宵禁的缘故,夜晚的街道杳无人迹,马蹄嘚嘚之声显得分外清晰,当巡夜的御林军循着蹄声急速赶来准备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夤夜出行的时候,还没开口就齐齐收了声。

帝京之中有权无视宵禁的人屈指可数,靖王殿下刚好就是其一。

“见过王爷。”

面对御林军动作整齐划一的见礼,段铭承却只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任由□□的骏马自己悠闲缓慢的甩着尾巴从他们身前漫步迈了过去。

巡夜的这一队御林军们面面相觑,直到目送靖王背影渐行渐远,这才有人小声疑惑道:“这大半夜的,王爷这是上街散心来了?”

——连缰绳都只是随意的搭在鞍上,完全是一副信马由缰的样子。

“慎言!”领队的校尉冷喝了一声:“那不是你我该过问之事。”

开口的那名军士被一语喝醒,缩了缩脖子……还好靖王已经走远了,没被听见就好……

实际上,就算没走远,段铭承也半点都不会留意到他们说了什么。

此时他满心满耳都是适才纪清歌的言语。

那个他心中惦念、日思夜想的姑娘,安安静静的蜷缩在黑暗里,对他说——她想出家。

他原本以为,那个小姑娘是害了羞,又恼他轻薄了她,才躲起来不见,可……

他看得清楚明白,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神情中完全没有勉强的意思,更不是在和他赌气。

她心里有埋藏很深的事,深到她不愿诉诸于口,只想出家修道。

所以,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段铭承再一次回忆着她的履历,从他初见她开始,他就已经先后几次查探过她的底细。

作为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她从出生之后统共也不过十来年,经历更是简单,薄薄的一张纸也就写完了……

那薄薄的一页纸,他已经反复看过无数次,现如今说是倒背如流都不为过。

甫一降生就是失怙,在纪家长到六岁,而后被继母设计送去道观,成了道家的寄名弟子……

沁凉的夜风让段铭承的头脑格外清醒,他一丝一点的慢慢捋着纪清歌那并不复杂的过往经历。

……在灵犀观中的八年岁月他查到的东西倒是不算多,毕竟她初寄住的时候才只六岁,幼年一直乖乖的待在观里跟随观主严慧君学文,又磨通了她的小师叔沐青霖教她武艺。

段铭承反复思量了一刻,便又一次将灵犀观中的岁月排除了过去。

虽然是八年光阴,但却真的很简单,简单到让人找不到任何可能会让她从此视嫁人为畏途的原因。

就连他曾经一度猜测过的——见过姻缘不幸的女子这样的情况都不太可能。

当初在海上偶然察觉了她有这种想法之后,他就已经暗中派人查证过。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灵犀观不是普通道观,更不同于那些会随意收留落魄之人的庵堂寺庙,或许会接济一二,却不会收为弟子。

作为中原首屈一指的道观,观中修行的人都是有天赋有灵性的徒弟,其实有一大半都是五湖四海各家道门中慕名送来的子弟,如果不是当初观主严慧君恰巧撞见了原本要被送去淫观的纪清歌,又见她只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小幼童,也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灵犀观。

所以……灵犀观中的那八年岁月,她应该是安稳无忧的。

自从他认识她之后,她也曾不止一次的提及过灵犀观,提过她的师父和小师叔,言语之间满满的都只有孺慕和安然,并不曾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乐。

不是灵犀观,那便是离观之后的日子了。

段铭承沉思之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挂在马鞍旁边的唐刀的刀鞘。

她是被纪家打着纪老太太过寿的名义接出灵犀观的,那时……是去年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