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
“这样的事情没甚好害羞的,天理人伦罢了。”杨凝芳拉着纪清歌的手低声道:“身为女子,这样的事情要多留心些,不然女子总是较容易受罪的一方。”
说罢,也不顾纪清歌垂首不语,只压低了声音将夫妻床底之间的一些需注意的事情一一给她讲了一遍,讲到最后就连杨凝芳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又见小侄女实在是羞得头都不抬,也只得再三叮嘱纪清歌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要记得好生看那册子,这才起身离去,留下纪清歌一人呆坐在室内发了好半晌的愣,突然醒了神,翻手就将那春宫图扔了出去。
绘制精美的小册子落在地上,恰巧翻开的某一页上面,一个赤|条|条的女子正跨坐在身|下男子身上,纪清歌只一眼就又忙不迭的重新捡了回来。
在房中转了好几圈都不知到底该把这东西藏到哪,最后自己翻出几件穿旧了的小衣当做包袱皮,严严实实裹了好几层,又去开了柜子,塞在了衣衫被褥的最下面,这才终于觉得摆脱了这个烫手的玩意。
东西是藏好了,纪清歌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她……如今若说不想嫁了……
是不是来不及了?
第247章
纪清歌几乎是一夕之间便沉闷了许多,但杨凝芳和秦丹珠却只以为这是婚期渐近,准新娘太过矜持和害羞的缘故。
就连纪清歌自己身边的丫鬟们也是这样以为的。
唯有纪清歌自己知道,她这一份提心吊胆不是羞涩所致,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春宫图唤醒了内心深处几乎已经被她遗忘的前世。
她舅母将她当做不知事的小姑娘……可纪清歌明白,她不是。
前世的时候,不论是在定亲宴上被醉鬼玷污,还是卖给行商,她……都领教过什么叫男女之事。
——光是回忆起来都令人作呕!
这要怎么办?
纪清歌不是傻的,她活了两世,不是不知事的孩童,男女成亲之后就是夫妻,夫妻周礼,乃是天经地义,她……她能跟段大哥说……不要吗?
如果她真的做此要求,或许段铭承真的会愿意克制忍耐,可……这不代表她的要求就合情合理。
随着婚期愈发临近,纪清歌又翻出那本小册子,想要试着说服自己接受,但每一次她都只能回忆起前世的屈辱,以及从心底涌上来的作呕之感。
前世在纪文雪定亲宴的那一晚,强迫了她的是个力大无穷的醉鬼,那时的纪清歌尚未及笄,冲天的酒臭味道中只有撕裂一般的疼痛和屈辱。
纪清歌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在她舅母和教养嬷嬷口中是‘若是不留心的话女子容易受罪’。
这种事还能有留心不留心之分吗?
每一次翻阅那精美的画册,她都不由自主的根据画面上的姿势去思考该采取什么样的反击。
怎样的攻击或者防御能让女子在那种体位的前提下第一时间成功扭转局面,并给对手造成有效伤害,从而制止对手的下一步动作。
……所以这到底要怎么改?!
纪清歌尝试了很多次,事先反复在心中说服自己——这不是屈辱的强迫,男女成婚之后就是夫妻,夫妻之间的亲密举动更是天经地义,对此抱有敌意,甚至想动手伤人,这是不对的!
可收效却甚微。
当小册子上的那交|合画面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她的第一想法仍是强烈的反感和下意识的攻击欲望。
淡然闲适的心情随着这样的屡试屡败消失得一干二净,原本的喜悦和期待更是点滴无存。
越是心中忐忑,日子就仿佛越是过得飞快,一眨眼,靖王府的聘礼已经在吉日送到了安国公府的门前。
安国公府此次是铆足了劲想给自家表姑娘一个风光大嫁,聘礼单子二话不说就归入了给纪清歌的嫁妆单子,等到出嫁当日都会给她再原封不动算作陪嫁,就连聘礼里的大雁都直接养在了她的月澜院里,靖王送大雁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旁人送个一对,他一共送了六对,三对活的,大雁一对,白雁一对,墨雁一对,三对假的,分别是金银和沉香木雁各一对,如今那活的三对大雁时不时的叫几声,逗得月澜院中的大小丫鬟们都每天抢着去喂大雁。
聘礼已至,距离礼部和内务府定下的婚期,也就近在眼前……
“姑娘,姑娘,夜深了,还不歇息么?”曼芸作为纪清歌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自然也看出了自家姑娘近日里颇有几分魂不守舍,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只能当她是临近出嫁,心神不宁的缘故。
“你自去外间睡吧,我再看会书就睡了。”纪清歌如是说。
直到丫鬟退出内室,又过了一会,听着外间也安静了,纪清歌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榻,又一次翻出了那本小册子。
她……她总得抓紧时间,想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种事才行!
纪清歌纯粹是本着想要矫正的心思咬着牙胡乱翻开一页,没看两眼就又一次觉得喘不过气来,惊觉自己已经在脑海里同步排练一招制敌的手段,她忿忿的合上了书页。
——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怎么会有人喜欢做这种事?
心中正没好气,耳边却突然啪嗒的一声轻响,纪清歌怔了一怔,窗棂上再度轻响了一声,她连忙起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窗子。
她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月中旬,此时婚期临近,初夏的夜风清新怡人,窗棂一开,就轻柔的扑了满脸,随这夜风一同涌入的,则是熟悉的身影。
“段大哥!”
段铭承利落无声的翻入室内的同时就长臂一伸将面前的少女拥入了怀中,此时已经入夜,将眠的少女漆黑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背,段铭承将口鼻埋在馨香的发间,良久才低声笑道:“那起子闲人说什么礼成之前不相见,害得我许久都未能见你——你这阵子可还安好?我怎的听人说你有心事?”
“没有!”纪清歌矢口否认的同时,手中那薄薄的小册子已是飞快的卷成一卷,塞进了寝衣的袖口里面。
“真的?”靖王殿下何许人也,怎么会察觉不到她背后搞的小动作,只是不知她究竟藏起了什么,不过对此他并不很好奇,此时此刻,靖王殿下的心思在其他方面。
——一年过去,小姑娘明显有了变化,两人此时贴身而立,细密的额发已经能蹭到他的下颏,而圈在怀中的时候,胸前的柔软也更为明显,曾经还是青涩稚嫩的峰峦如今已经弹性十足,隔着薄薄的寝衣在他身上一瞬间就点燃了熊熊的火苗。
一则是婚礼之前男女不相见的俗礼所限,二则段铭承也确实忙碌,光是重整飞羽卫,甄选和训练合适的人手去补齐在那一场宫变中折损的人手,就花去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毕竟飞羽卫那样的精锐都是千里挑一,本身订下的标准就在那里,只能先挑选出能力出众的之后再受训,务求能够达到标准。
而除此之外,搜剿颜锐余党的工作也始终在进行,毕竟颜时谨在前朝是有名的鸿儒,光是他门下的门生就多不胜数,虽然颜时谨自己归隐田园,但门生中在朝为官的并不在少数,这些人里面有谁是有参与到谋逆一案之中,又有谁是清白无辜,这些都需要耗费心力去一点点排查梳理,毕竟剿除同党也不能牵连无辜。
所以靖王殿下依旧很忙,而且为了可以在新婚燕尔之时少些需要操心的事,段铭承也有意在婚期到来之前尽量多处理一些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