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状若无意的看了子期一眼,却见他只是喝水。
谢老爷却很是高兴,这个伍家的小崽子,活该被打脸,刚才可是骂他是个俗人,啧啧,一个二尺的珊瑚树换成了三尺二的珊瑚树。现在他才是个大俗人!
而后,沈殊施施然的坐在长公主一侧,淡漠着一张脸,再也不出声说什么。
长公主看了看那未被以物换物的《狮子图》,正准备说什么,子期却起身走了出来,他怀里还抱着一长幅巨画。
子期走至厅中央,朝长公主说道:“我拿此幅图换《狮子图》,长公主意下如何?”长公主看了一眼呆住的谢老爷,才缓缓说道:“启。”
两个侍女走到子期身前,接过那长幅巨画,展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长幅图,上面不是风雅的山月、梅兰竹菊、清泉之物,而是无数个流民。
衣衫褴褛的垂死老人,衣不蔽体的抱着婴儿的妇人,分吃着肉的壮汉们,趴在地上找草吃的孩子……
正中间是一双饥饿的凹陷的巨大眼睛,那眼睛空洞无比,但所有人目光却无法从那双眼睛上挪开。
“呕……”
厅上,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不绝于耳。或是扶在案上,或是吐在地上,皆是恶臭味。
那 108 道菜肴有多精致,现在吐的就有畅快。
子期站在画侧,静静地看着这些衣饰华贵的世家子弟,这些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饰愈精致愈好,酒肉愈鲜美愈好,现在吐出来的恶臭味也是愈臭愈好。
子期突然朝长公主开口问道:“换吗?”
长公主忍住泛到嘴边的呕意,咽下那酸味,却看向坐在案后有些目瞪口呆,却没有呕吐的谢老爷,沉着一张脸,说了一声:“换。”
一场宴席,至此结束。
当晚,京都世家皆是一夜灯火,无数名大夫行走世家之间。
无数世家子弟噩梦连连,嘴里叫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不要吃我……”
据说,连续三天,京都的肉都少卖出三分之二。
子期和谢老爷回到家中,已是亥时三刻。
谢老爷回家之后,躺在床上就立马进入熟睡状态。而子期却在书房里,一直至天明仍未出来。
程放给子期送自己最近的功课,却看到子期合衣倒在床上,他给子期盖上薄被,而后轻手轻脚地把功课放在书桌上,低头却瞥到几张被涂抹的浓黑,揉成一团的宣纸。
程放弯腰捡起,每一张都展开,终于有一张涂抹较轻的字画,待程放看清那画像,他当场愣住。程放看着那画像,喃喃自语:“难道公子喜欢这个人,不不,这不可能。”
程放握紧那幅画,转身疾走,脸上却是一片苍白。
他想要知道,那幅画上身骑白马的男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