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煜蓦地笑出来,脆生生的音色在这寂静的山间荡开。为这稚嫩耿直的少年,也叹他直率的心性。
“流民,从文城栅来,到——”苏穆煜紧紧看着少年郎的眼睛,“到棠溪城去。”
马背上的少年显然不曾经世事磨练,棠溪城三个字从苏穆煜嘴里蹦出来时,少年的神色立刻变了。
他的眼中有一丝恍惚,又带着纠结、沉痛与渴望。他分明近乡情怯。
少年偏过头,往东北方望去,喃喃道:“还去棠溪干什么,既然是流民,就该去安定的地方。那棠溪城如今被叛军占领,你们去送死?”
“非也,”苏穆煜摇头,“我们去投靠亲人。”
“亲人?”
“嗯,如今到处战火纷飞,流离失所。举目无亲的日子很是过不下去,无论最后是死是活,自然要与亲人一起。”
少年怀疑的神色开始动摇:“可我看你二人的打扮,不像是逃难之人。”
连鸣在心里笑,这少年太天真。若换了常人,就他俩这精神饱满,衣着整洁的模样,能是流民?那全天下都太平了。
苏穆煜朝连鸣看了眼,嘴里嘀咕:“是不太像。”
连鸣正在急中生智,不料苏穆煜就地取材,抓起一把湿泥,二话不说往连鸣脸上糊去。
天雷滚滚!
新鲜的泥土气息,似乎还带着某种动物粪便的味道。连鸣来不及说不,只觉脸上一凉!
苏穆煜阴笑着给他做口型:忍着点,乖啊。
接着用剩下的泥料在自己脸上胡乱敷衍两下。
少年看得目瞪口呆,怀疑人生。
苏穆煜回头道:“现在像了吧?”
少年:……
连鸣没忍住:“你当他是智障吗?”
——不要脸!
苏穆煜才不管脸搁哪儿,他只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去棠溪城,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得守在这少年身边。
最后,不知是少年郎懒得再跟他们计较,还是今晚月色正好,拣两个笨蛋回去也不足为过。
苏穆煜和连鸣,到底是随着少年上路了。
少年翻身下马,收起了长剑,他穿着沉重的铁甲,走起路来带着渗耳的嘎吱声。
连鸣跟在他身边,一路上寂寞无聊,本不是善谈的人,也想找点什么话题来说。
“小兄弟,敢问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