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没有再说话,进了卧房,坐到软榻上,看起了新送来的账本。
诗瑶抿了抿唇,给福晋倒了杯新茶,逡巡了片刻还是小声开口道,“主子,今儿暗房的人都被送走了。听说虽然伤得重,但都还活着。”
“王爷是压根没想要他们的命,否则也不会一直等到敬事房来人了,”福晋的视线没有从账本上移开,语气也异常平淡。
诗瑶还有些不甘心,说话的语气又多了几分怨怼,“还不是大格格多事,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就出来的。现在那个万祥都还没在府里站住脚,奴婢是真怕——”
福晋的视线扫过来,诗瑶察觉失言,连忙住了嘴。
“请圣上饮宴的准备千头万绪,也亏得这丫头还有时间操心府里的事。”福晋按了按手中的账本,神情上依然看不出喜怒。
“还不是那个苏培盛暗地里挑唆的,”诗瑶俯下身,替福晋按起了小腿,“大格格到底年轻,总还念着早年的一点恩情。主子这几日事忙,奴婢就没跟您说,这大格格刚一回府,就为了给那个苏秋欣撑腰,当众打杀个婆子,还把在场的奴才好生教训了一通。现在后院的奴才提到大格格,各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要奴婢说,主子当时就不该把请宴的事儿都放权给大格格。”
“那是王爷有心提拔她。毕竟,咱们王府里就这两个女儿,茉雅奇还是长女。我也想着日后她出息了,多少能帮帮咱们弘昀,”福晋翻了翻手上的账本,眉头却微微皱起,“不过,这两个女儿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两年说不准就该议亲了。这在王府里还能被宠着纵着,等嫁出去了,可就未必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诗瑶听了福晋的话,眼珠转了转,随即一笑道,“可不是,要说现在,也该让两位格格好好学学如何为人处事了。只是,李嬷嬷如今身子不好,平时都在家里休养,怕是没有多少精力教导两位格格了。”
“那就再寻两个妥帖人送去,”福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格格们是要嫁出去的,甭管以后嫁到哪儿,总得行止有礼、进退有度,否则自己要受苦不说,还会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诗瑶起身冲福晋福了福,“奴婢去找两个宫里出来的教导嬷嬷,有背景有资历,就算为了两位格格日后议亲做准备,李侧福晋和宋小主也一定会感激福晋的。”
七月十七,西配院
絮儿耸拉着脑袋迈进院门时,诗玥正焦急地徘徊在门口。
“絮儿——”
“小主!”絮儿抬起头看见诗玥,慌忙上前搀扶,“这大中午的,您怎么也不避避太阳?”
“没事儿,我不热,”诗玥抓住絮儿的手,眼中满是殷切,“你打听的怎么样?苏公公被送到哪座庄子上去了?咱们的包袱什么时候能送过去?”
“那个……”絮儿慢慢低下头,不敢再看诗玥的脸,“府里的人一提到苏公公就像见了鬼似的,平时跟奴婢相熟的几个车夫,现在都扒着那个万公公。奴婢转了好几圈,也没敢跟人开口……”
“小主,是奴婢胆小,是奴婢没用……”絮儿说着,眼眶一红,眼泪落了下来。
诗玥缓缓直起身,脸色有些发白,看向絮儿的眼神却依然温和,“快别哭了,这哪里是你没用,明明是我强人所难了。你不敢轻易跟人提,还不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都明白的。”
“小主,”絮儿哭着抬起头,语气中满是心疼,“我跟了您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很多事情搞不懂,但是我知道,小主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奴婢实在不想看见您伤心,奴婢真讨厌自己,总是帮不上小主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