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灵手中动作蓦地一顿,过去的记忆浮上心头。
那时她还满心仇恨,他对她也满是猜疑。
她晚上出去探取情报,回来时恰好遇上还未睡的他,顺手将路上采的白玉兰花送与他,说“王爷与这花甚是相配。”
没想到那会儿金蝉脱壳的说辞,竟然让他记了如此之久。
“灵儿,我们再种一院子墨梅好不好?就像当初清心小筑那会儿一样。”
静灵眼中带了几分灵慧戏谑,“王爷可知那会儿将我罚去清心小筑,我过的有多惨?我跟香兰每日吃的都是糠咽菜窝窝头,有时候窝窝头还不是新鲜的,上面有发霉的迹象,我跟香兰一吃就是拉好几天肚子。”
多亏了她略懂药理,那是才没跟香兰生出大病来。
本是一句调笑,谁曾想这男人竟然垂下眼帘,脸上带着自责与愧疚,静灵这个厚脸皮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连忙错开了话题。
“听闻今晚有百花灯节,届时我们一起去吧?”
“自然好。”
“我给红月连老也说一声。”
静灵转去旁边小院,才踏进拱月门,就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
红月焦急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不知红月做了什么,连老低吼声越来越重,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憋着浑身的力气强行压制着。
静灵当即推门而入!
连老浑身被绑着,只留一条左臂在外。
深色长袍下,诡异的花纹从手臂处延伸出来,暴露在人的视野当中,如同一条丑陋的虫子,让人头皮发麻。
红月手持匕首正瞄准了他的手腕,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当即怔住了。
“……灵儿?”
静灵拧着眉大步跨上前来,握住连老的手臂,将袖子往上一撸。
手臂上那诡异的黑线,似是伸展开来的藤蔓,越往上越粗壮,占据了整个血管脉络。
连老的手臂,完全沦为了它的培养基,给它提供着营养,变得像是沙漠中的枯木,皱巴巴的只剩躯干。
静灵瞳孔蓦地放大,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红月叹了口气,手中匕首“咣当”一声扔在地上。
“这是‘曼莎珠华’,当时在仙灵山时,连老曾与丰离交手,当时他专攻连老伤口,原本只觉得他卑鄙,但没想到……”
“这曼莎珠华可有解?”
“若是早些察觉还有解,但如今已经晚了……”
红月说着,眼圈一红,已是落下泪来,“可惜连老医术盖世,此番却不能自医……真是造化弄人。”
静灵眉心紧拧,看着连老凹陷下去的颧骨,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微微发颤。
“你二人……咳咳,不必为我忧心,”手臂上的曼莎珠华阵痛暂缓,连老徐徐开了口,“老头子我来到这世上,看着圣女两世为人,平安无事,任务……也算了了,死而无憾。”
“休要胡说,你还有这整个驭兽族要照顾,什么死而无憾,我不听!”
连老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祥和,“圣女当初答应过我,老头子我不在时,要好好照顾他们,难道忘了吗?”
“是!我忘了!你要是敢死,我立马撒开这些累赘,跟李珺焱远离尘嚣,落得逍遥自在!我是不会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静灵越说情绪越是激动,眼泪不由自主的顺流而下,“吧嗒”一声摔碎在地。
在这世上,除了李珺焱,就是连安,知道她的过去现在,如同家人一般在暗中看着她。保护着她。
于她而言,连安就像是她的爷爷,她接连两世,都在其庇护之下成长。
现如今护着她的大树要枯萎了,她再次被暴露在洪荒之下,独自一人面对浩瀚洪流。
连安笑了,“放心吧,老头子我暂时不会死的,这一身医术……还后继无人呢,总得把它交给合适的人,我再走不迟。”
他说着,视线落在静灵身上。
静灵心脏像是被蓦地一扎,猛然起身后退。
“你休想!”
转身摔门离去。
看着还在晃动震颤的门,红月叹了口气,“连老,你又何必那般逼迫灵儿?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如同亲人,她此刻定然难受万分……”
连老打断她的话,目光凝着正在借着他手臂养分茁壮成长的曼莎珠华。
“我的时间不多了……”
红月抿了抿唇,再没多说什么。
晚上,百花灯节。
热闹的气氛为这初冬增添了一份温暖,静灵随李珺焱走在街头,两眼却全然看不见街边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