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顾将军挑美人的眼光高,”
户部侍郎咂咂嘴,挑起怀中美婢的尖下巴,“一会儿本侍郎定要拿你和顾将军的美婢换一换,也好尝一尝那冰肌玉骨美人的个中滋味!”
大庆朝分良籍、奴籍和贱籍三种户籍,所谓贵畜而贱人,主子拿奴才换牲口的事情常常发生,前朝大文豪苏子就曾做出“以妾换马”的事情。
到了元庆年间,权贵在簪花宴上互换美婢的风气开始盛行,逐渐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主子若是瞧上了别家美婢,便叫自家美婢上前敬酒,若是对方家主子喝下这盏酒,便可互换美婢,将对方家美婢带回府中豢养享用。
陆茗庭跪坐在顾湛身侧,无意间瞄见周围几个宴桌男男女女的情状,姣好面容上顿时有些花容失色。
她以为这簪花宴只是一场达官贵人的寻常宴饮,没想到竟是荒唐|淫|靡到如此地步!
幸好顾湛和他们是不同的。
陆茗庭心中一阵忐忑不安,忙收回目光,垂首为身侧男人斟酒。
顾湛执着乌银梅花酒杯,饮下一杯又一杯陈酿。
他身在漠北的两年,宋阁老为讨元庆帝欢心,大肆修缮宫殿楼观,达官显宦也相继经营宅第,权贵纵情声色,大肆寻欢作乐,大庆朝上行下效,日日醉生梦死,沉沦于奢侈糜烂的销金窟中,导致赋税沉重,民生凋敝。
起初顾湛以为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没想到今日赴宴一观,才真真正正地明白,以宋党为首的大庆朝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顾湛正兀饮酒,佳人在侧,正主没有歪心邪念,旁边的人却起了色心。
只见一个美婢端着酒杯,扭着水蛇腰,冲着顾湛走近,“妾身出身户部侍郎府上,代侍郎大人敬将军一杯。”
敬酒换妾。
顾湛知道簪花宴这一不成文的规矩,却没有这个恶俗的癖好。
顾湛眸色微沉,看向户部侍郎,户部侍郎立刻打了个寒颤,笑道,“顾将军,我看您似乎不太喜欢您豢养的美婢!定是她服侍的不够周到,惹了顾将军不快,将军这才不愿意和她亲近。”
“我这位美婢在床榻间颇有些滋味,想和将军做个交换,不知将军可愿意饮下这杯酒?”
陆茗庭听了这番话,才恍然明白簪花宴敬酒换妾的弯弯绕绕,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顾湛虽然凶煞了些,冷峻了些,骇人了些,可至少除了逢场作戏之外……不会真的对她动手动脚。
陆茗庭心中一团乱麻,脑海却无比清楚——她想留在顾湛身边。
可是顾湛呢?他刚刚从漠北凯旋,朝中杀机四伏,他愿意为了区区一个扬州瘦马得罪户部侍郎吗?
顾湛收回目光,俊脸上沉沉如墨,眯了深邃的凤眸,菱唇微抿,却不置可否。
那美妾扭着水蛇腰,望着顾湛的俊朗面容春心荡漾,见他迟迟不语,又将手中酒杯往前送了送,“将军……”
陆茗庭满心惊惶,浑身发颤,瓷白小脸儿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她盯着顾湛的银灰色暗纹衣角,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一颗心如同坠进了冰窖。
难道她刚刚逃出龙潭,又要深陷虎穴吗?
不,她一定要留在他身边。
陆茗庭眼眶微红,突然伸手拿过顾湛手中的乌银梅花杯,仰头饮下杯中辛辣酒酿,然后心下一横,伸了一双玉臂揽上顾湛肩头,紧闭着双眼,径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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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纱橱
冷不丁吻上来一张檀口,口中酒酿凛冽,冷香逼人。
顾湛不是什么柳下惠,而是个正常男人,他反应片刻,几乎是出于本能,一直大手柔上了陆茗庭的酥软细腰,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唇轻分,怀中美人儿已经吐气如兰,桃腮绯红,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正含着泪光望着他。
顾湛垂眸看着她,被这幽怨的眼神弄得一阵燥热,眸色一暗,把人按在了自己怀中,不让别人窥到她的娇态
始作俑者还嫌不够,两手推在男人胸上,软着嗓子道,“将军莫要和妾身置气了,妾身知道错了。”
户部侍郎和宋萦见二人蜜里调油的举动,才明白过来,原来顾湛不是不喜欢亲近这个美婢,而是男女之间妙趣横生的小打小闹。
顾湛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倒是不傻,竟然还知道自救。
他压制住丹田内乱窜的气息,方抬眸看向户部侍郎,“我这美婢脾气大,若要她主动认错,须晾上许久才成。方才并非她服侍不周,闺帷情趣而已,叫侍郎大人见笑了。”
说罢,他执起乌银梅花酒杯,唇边勾起一抹笑,“换妾之酒我就不喝了,这杯,我敬侍郎大人。”
户部侍郎见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心中暗恨无法将如此娇媚美人收入囊中,可畏惧顾湛大权在握,性情阴沉不定,也不敢过于强求,只得赔着笑脸连声道,“不敢,不敢,是我唐突了,该我敬顾将军才是。”
那水蛇腰的美婢见勾引顾湛不成,一脸悻悻,又瞧见陆茗庭生的姿容不凡,冲她飞了个眼刀,方烟视媚行地回到了户部侍郎的怀中。
宋萦见状,想起辅国将军不近女色的传言,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兀自饮酒不语。
……
风波已平,好在有惊无险,陆茗庭窝在顾湛怀里,眸底复杂变幻,浑身轻颤不止。
方才她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地吻上顾湛,唐突又冒犯,此时回过神,才觉得满心都是后怕。
顾湛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栗,修长指节摩挲着乌银酒杯上的花纹,冷笑道,“你在怕?”
“都敢吻上本将军了,还怕什么?”
陆茗庭被他质问,心头狂跳如擂鼓,顾湛心思深沉,寻常的惺惺作态骗不过他的法眼,倒不如实话实说。
“怕将军把奴婢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