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葭音一脸虔诚的感恩戴德,元曦心中有愧疚。
话是说了,可到底做不做,她还没想好。
一则人家不会催着她,光是这句话就够葭音下几顿饭的,再则眼下宫里什么情形,元曦很清楚。
前前后后为了四阿哥的身后事,的确耗费了无数金银,想要在五月节上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是真有些力不从心。
至少以葭音的手腕,不说底下的人从不从她,便是他们都服服帖帖,怕也难。
但这些话,元曦暂时收在心里没说,与葭音一同急匆匆赶到南苑,消息比她们早一步传到岛上,玉儿痛心疾首,皇后则哭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葭音和元曦跪着请罪,说是她们在宫里没照顾好人家,玉儿轻轻叹息,吩咐道:“接皇后回去处置这件事吧,若是不行了,就好好厚葬那孩子,若还救得过来,不论如何都要救。科尔沁那里有我应付,你们且将眼门前的事处理好。”
皇后离座起身,抽噎着问:“皇额娘,您不回去吗啊?”
“相见悲伤,纵然感情不深,那也是个鲜活的生命。到如今,嫁来大清的科尔沁女人,谁不指望我活着,可我却带给这孩子灾难。”玉儿自责道,“我无颜去相见。”
皇后可怜巴巴地问:“您这样说,要儿臣怎么办?”
玉儿疲倦不已:“该怎么办怎么办吧,别总这样战战兢兢,皇帝不能吃了你。”
“可是……”皇后欲言又止,她也惧怕太后,生怕说多了,惹怒唯一能让她依靠仰仗的人。
玉儿离开了,留下年轻的孩子们,葭音和元曦上前搀扶皇后,元曦道:“您别着急,等事情过去了,臣妾再送您回来陪着太后。”
皇后小声啜泣着:“我在坤宁宫里,吃不下睡不着,总怕他突然又闯来,我倒是想争口气的,可我还是更想在这里安安逸逸。”
这不是一国之母该说的话,元曦也不知道,英明的皇太后,真的放心这样的皇后,长长久久地存在于大清吗?
皇帝总有一日会羽翼丰满,那时,福临一定会竭力为心上人争取皇后之位,皇后将来的处境,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皇后会何去何从,是像静妃一样从人间消失,还是能在紫禁城一隅,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
而皇后说的这些话,闯入葭音的心里,叫她震撼又恐慌,她很清楚皇后对于皇帝的恐惧来自哪里,不外乎,是因为她董鄂葭音。
“娘娘,皇上……不会的。”葭音的话没有底气,可她不忍心。
“赶紧回宫去吧。”元曦道,“眼下把所有的事处理好,不给太后和皇上添麻烦,其他的事儿,咱们回过头再说。”
一行人匆匆赶回宫中,福临正被政务所缠,一时没来相见,而众人守了半天,太医用尽手段,还是没能留住年轻的生命。
到底是娘家的人,皇后伤心欲绝,做主是指望不上的,元曦还是先把她给送回坤宁宫去了。
妃嫔身后事,宫里都有定例,只是这位年幼,虽然选进宫,但尚无册封,不知该循哪一等礼制,而这自然,就是要皇帝点头了。
皇后无力主事,葭音和元曦之间,就要有一人去向皇帝禀告并得到他的决定。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元曦看穿葭音的心思,轻叹:“姐姐不愿意去?”
葭音低垂着眼眸道:“我去了,他又该挤兑着皇后,又该问,皇后在哪里,岂不是害了皇后娘娘。”
元曦一面往乾清宫走,一面心中苦笑,这就是皇帝,带给董鄂葭音的爱?
福临一直在忙,吴良辅进去请了几回,都插不上嘴,退出来为难又尴尬地对元曦道:“娘娘,实在不是奴才不尽力,这几日为了南边郑成功的事儿,皇上已经好几夜没合眼了。”
“我知道,等一等不碍事,眼下人已经没了,不急这半天。”元曦和气地说着,打量了一番吴良辅,见他消瘦不少,便问,“吴公公,一切还好吧?”
“托娘娘的福。”吴良辅打千。
“若有人挤兑你欺负你,不把你放在眼里,只管来告诉我。”元曦道,“没道理的事,皇上忙不过来,还有我们后宫的娘娘能为你做主。”
“奴才谢娘娘恩典。”吴良辅道,“奴才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