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姑娘这是对那人动心了。”熙春几乎是肯定地说了出来。

沈婉柔心口颤了颤,良久,才轻轻出声:“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才会有这样的感受吧?”

“当然。”熙春点点头,遂不解道,“不过姑娘一天到晚待在府中,也见不到外男,到底是对谁动了……”

熙春的话骤然止住,下一瞬她便一脸惊诧地看向了窗边的少女:“姑娘,你,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厂督大人吧?”

那朦朦胧胧覆在她神思上的物事终是被熙春一把揭开,她一颗已种下爱意种子的心登时变得通透了起来。

原来,她竟是喜欢上兄长了啊。

心慕一个人,便是这样,一颗心在滚水中反复煎熬沉沦,却又令人甘之如饴的感觉么。

她傻傻笑起来,这感觉,好像也不坏。

“姑娘!”熙春一把握住她的肩,神情复杂,“陆大人……陆大人他是宦官啊!”

对哦,兄长是宦官。

身为宦官,一辈子便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子嗣了。而她喜欢孩童,向往热闹,写在河灯上的心愿是,祈求日后能多子多孙。

嘴角将将扬起的弧度生生僵住,她感到彷徨,还有些许的无措。先前的悸动之感声势浩大的汹涌袭来,还未让她细细体味感受,便将她所有的憧憬期待洗劫一空。

却说陆铭这身伤足足卧床养了一月有余,他才终是步出了这陆府的大门,重新在皇城之中搅风弄云。

那晚前来行刺他的一帮死士后来经过查验,身上皆是搜出了有关西厂的物事。遂其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前来暗杀于他,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真的是四皇子派西厂的人来除掉他这个眼中钉也好,亦或是六皇子以他为饵,要挫伤四皇子麾下日益壮大的西厂也罢。整治西厂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只不过这次是他们自己上赶着要送上来让他料理罢了,他势必要借此机会,好好打压一下西厂近些时日的嚣张气焰,也借此机会,好好表明一下,自己对六皇子的忠心。

这西厂为本次行刺案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西厂厂主李埕及其治下千户一名,百户一名,掌班、领班、司房若干,皆被圣上口谕施以五十廷杖的刑罚,而这口谕中有一句是,打完为止。这便是说,得五十棍打完才能停,至于打完后是死是活,就看个人造化了。

“把他们裹进麻袋里。”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陆铭恣意闲散坐于上首桌边,打了个手势,指挥着施刑的锦衣卫道。

于是趴在一条条长凳上的西厂之人便被像牲畜一样塞进了满是异味的粗布大袋中裹起。

说来有趣。这东厂监刑,却也是有暗号猫腻的。行刑者为锦衣卫校尉,他们皆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技艺纯熟,能够准确根据监刑者的暗示来掌控受刑人的生死。

若是监刑人两脚微张,嘴上再提点句“酌情着打”,便是放水,意在可留杖下之人一条活路;若是只有简简单单一句“打罢”,那便是说要不偏不倚地打,公公正正的,该怎么打便怎么打;若是监刑人脚尖向内靠拢,嘴里放出一句“好生着打”,受刑人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此时陆铭以手支额,唇边甚至挂着浅浅的笑:“开始罢。好生着,仔细着打。”

行刑者一听,心中便懂了。当下便卯足了劲施刑,棍棒好似雨点般落在受刑人的大腿和屁股上。一时之间,牢内哀嚎声不绝于耳。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更新请各位小仙女们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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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的肌肉

“陆铭!你……你这个贼杀才!”最前端的麻袋中, 装着的是西厂厂主李埕, 想必是这刑罚施得狠了, 眼下便有些忍受不住地在袋中剧烈挣扎扭动起来,“你不得好死!”

陆铭闻言依旧笑着,双眸之中满是兴味, 菲薄的唇斜斜勾起,出口嗓音端的是温雅轻柔:“李大人可得省些力气, 如今才不过是打了十数下, 你便这般不济了, 接下来的数十下板子,若是成了鞭尸, 那岂不是无趣得紧?”

那李埕听了更是急怒攻心,激愤与惊惧交织下,愈发口不择言,骂骂咧咧高声叫喊着, 出言恶毒至极。

当牢中杖刑还剩最后十下时, 长凳上的人声皆是明显弱了下来, 只剩法杖重重敲击在皮肉上所发出的闷响声, 一声一声,在这狭小昏暗的空间内回响着。

一炷香后, 持杖的校尉终是将第五十个板子也打完, 即使平日里悉为练家子,如今一丝不苟打了这一场下来,也是累得直喘气, 就更莫要提那些受刑之人了。

“做事情讲究个有头有尾,这最后一步也得整齐全了,才算是办了一件好差事。”满屋子腥臭味让陆铭皱了眉,端起桌上杯盏灌下一口凉茶,似才好受了一些。

这便是让行刑者提起裹着受刑人麻袋的四角,高高抬起再重重摔下,作为这场刑罚的收尾了。

东厂厂督放了话,房内的锦衣卫便立时照做,纷纷将袋中之人狠狠掷于地上。临了来这一下,那西厂的首领们便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布袋松开,露出了头的西厂番子们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而那李埕,将将被摔于地上时,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俨然是快要归了西。

所以说这打板子里的学问,大有门道。今日的这顿板子就打的极有技巧,明面上看得见的皮肉伤不过是些破皮青肿,可真正皮肉底下的筋骨却早已被打断打散。这一套功法,不可谓不狠毒。

“李大人,你可莫要用这怨愤的眼神看着陆某。”陆铭走到了李埕近前,并未俯下身,只垂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平素你坏事做绝,恶贯满盈,今日这区区五十下杖责和你往日所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些。”

“若是觉得这五十下还不够,那李大人你可千万把命保住,陆某这还有上百种新奇的死法等着大人你。”说完,便转身出了那地牢,不理身后歇斯底里地咒骂。

几日内,西厂的事情暂时料理完,府中的家务事便也要回过头好好清算清算了。

却说这日,陆铭一整个上午便待在府中位置极为隐秘的私狱里,审那向他药中下毒的王五。

王五此人,倒是个硬气的。这私狱中的刑具个个都是一旦上了身,受刑者必是生不如死,定会落下残疾的阴毒狠辣之物。可那王五一连上身了六套刑具,鲜血淌了一地,身上的皮肉没一块儿是好的,竟仍是咬牙只说不知。

陆铭便失了耐心,这第七套刑具,他是亲自上手来施刑的。一件件尖利器具向王五身上招呼,陆铭根本不给他留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说,谁派你来的?”血污飞溅上他侧颜。

直到出了私狱,一路从后院竹林绕行至所居的听潮轩后门,陆铭的鼻端处依然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腥味。这味道,让他心中有些阴郁。

可另陆铭未料想到的是,他甫一走到正屋门口,便碰上了将将踏进院子的沈婉柔。而那上一秒还在与身旁丫鬟说笑的小姑娘很明显也看见了他,看见了他脸上、身上飞溅的血污,因为她的笑,就那样措不及防地,僵硬在了脸上。

沈婉柔今日来找陆铭以前,本是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这样一个扰乱她心绪的男子。可现如今,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够了解他。

就像现在,她看着他遥遥立于廊檐下,看着他一双眸子深邃淡然,宛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周身的戾气有些重,一张脸无甚表情,可她还是抬起脚走向了他,走到他近前,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兄长可是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陆铭垂下眼,本能地不想让她瞧见这样的他,“前来寻我,可是有事?”

“念念近些日子一直在向齐伯学习如何包扎处理伤处,今日晨间演习时,齐伯赞念念掌握的不错。”她努力忽视他如玉脸颊上猩红刺目的干涸血迹,一句今晚念念帮兄长换药罢,却怎样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