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指远处的火堆:“扔进去烧了。”
陈温斩顿了一下,没听见里面传来聂青婉的声音,他只好照殷玄的话说,把那些人头扔到火坑里烧了。
再返回来,聂青婉已经出来了,她站在马车前端,看着远处的大火,目光沉静,小小的身板被月光照耀着,拉出极长的影子,影子从马车上一路折射到地面上,折出诡异的弧度,一如她此刻眉间外的凤纹。
几个将领全都站在马车四周看着她。
聂青婉收回视线,冲陈温斩问:“眼睛都除掉了?”
陈温斩说:“除掉了。”
聂青婉转身往马车里钻,说道:“起程,往丰丘,半月内一定要赶到。”
几个人应声,看着她进去了,殷玄跟着进去,其他几个人返身上了马,然后加快行程,往丰丘去了。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南临丰得到了消息,华图得到了消息,蒙刚,姚赵,赫真也得到了消息,除了这五个人外,还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王座里,静静地听着探子前来的汇报,此人不是五国联盟之一,却也是大殷周边的小国之一,却有着深藏不露的实力。
殷玄取天子剑的时候,派人暗杀殷玄的是他。
殷玄和聂青婉在小路上遇伏,遭到剑者和刀者拦路的幕后策划者还是他。
包括之前的那一千弓箭手,那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草垛人,皆是他的手笔。
此人听着底下人的汇报,低声说:“去了南部么?”
属下回答:“是的。”
王者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看南临丰如何做了吧,咱们打打擦边球,若能趁乱将太后劫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属下说:“我们在四个方向都派的有人,要撤回来吗?”
王者说:“交给左翼,传达一下我的意思,我要的是小太后,不要伤她,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死了是所有男人的损失,要是大殷的太后成了我国的王后,你说大殷该怎么办呢,他们是举兵来犯呢还是不举兵来犯呢?”
属下沉默,不敢应话。
王者也不需要属下应话,只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历时半月,急赶慢赶,终于在六月中旬到达了丰丘,还没进入丰丘地界,丰丘驻外的将l军们就领兵前来拦截。
太后领十二万士兵一路赶来,丰丘怎么可能没有听到风声。
听到了,也老早就做了备战。
但可惜呀,丰丘举全国人数加起来撑死五千人,就算往外借兵,借的也只是少数,融合下来最多一万,怎么抵挡了十二万大军呢?
一万拦路的士兵被轻而易举的制伏,聂青婉没让殷玄杀他们,留着他们进了城。
进了城,一路直奔丰丘皇宫。
城里的百姓们全部闭关锁门,不敢出来。
丰丘皇宫人心惶惶,城门已被大殷士兵占据,守城门的人是聂不为和殷天野,领兵驻扎在街头每个角落的人是聂西峰和陈温斩,随着聂青婉进宫的是殷玄和封昌,以及殷玄和封昌所领的那四万精兵。
当然,还有任吉和聂音。
丰丘国王跪在皇宫门口迎接,挨着他身后跪成一大片的是丰丘的大臣以及皇宫女眷。
聂青婉的马车一路驶到门口,殷玄已经下了马车,骑马领甘城护卫在马车左边,封昌骑马领戚虏护卫在马车右边,后面是四万精兵。
马车过皇宫大门的时候停都没停,一路进去了,亦等四万精兵沿着城门一直排到了街头巷尾,马车这才在停在皇宫内苑的深处。
聂音和任吉一左一右地撩开车帘,护卫着聂青婉出来。
丰丘国君立刻领朝臣以及诸妃们前来拜见。
丰丘国国君姓任,单名一个滕字,他从来没见过大殷帝国的太后,也从来没有去过大殷帝国。
纵然他是一国之君,但其实他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丰丘每年都会被蝗役肆虐,还会突发涝灾,虽然有仿效大殷扩建水利,但还是会隔三岔五的发生涝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六月一到任滕就十分揪心,让各家各户做好防蝗虫的准备,这还没应对上蝗虫呢,大殷就领兵前来了。
太后要灭小国的心任滕是知道的,可知道归知道,他却无能为力呀。
如今各国惶恐,实力好一些的国家还能结个盟,共同抵抗,可他丰丘地偏弱小,跟谁结盟呢?
没人结盟,所以,太后一来,他就知道,他丰丘完了。
任滕跪在那里,头垂着,双手高高举起,奉上丰丘国的玉玺。
聂青婉看着那玉玺,冲殷玄说:“毁了吧。”
殷玄当即一抽剑,剑身只出了一指长,便有一股凛寒剑气俯冲而下,劈斩向任滕高举起来的那个玉玺,随着殷玄的拇指一扣,剑入鞘的瞬间,那完好无损的玉玺就碎成了粉沫。
任滕吓一跳,脸色霎时一白,举着托盘的手直抖个不停。
大臣们全部跪在后面哆嗦着。
宫妃们、皇子公主们也全部跪在那里哆嗦着。
聂青婉说:“不杀你们,都起来吧,跟本宫说一说本地的蝗役情况和涝灾情况,及早地做一些应对吧。”
六月天热,纵然是南方,也烈阳顶空。
聂音撑了伞,挡在聂青婉头顶。
看上去不热,可这么站在外面,一会儿的时间就该汗湿了衣服。
聂音小声对聂青婉说:“去宫里说吧,那蝗役和涝灾是丰丘的顽固之症,一时半刻可说不完,一路赶来,士兵们也累了,让他们歇歇,乘乘凉,你也歇歇。”
聂青婉转头看了一眼殷玄,又看了一眼封昌,还有那些两边排开的大殷士兵。
看到他们额头的汗都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一副着实热的不行的样子,她点了点头:“依姑姑的意思。”
聂青婉转头进了马车里面。
聂音传达聂青婉的话,说进宫去谈这件事情。
任滕自然不敢回嘴,起身跟着进了宫。
聂青婉在城门之外没有杀一个丰丘之人,任滕知道,太后不是来屠戮他们的,他们想保全,就只能配合太后。
玉玺毁了,也就是说,丰丘国不在了。
丰丘会如同两年前的荇国和百川国一样,成为大殷领土下的一个郡,丰丘郡。
而他这个君王,若是表现好,会被封个郡守,若是做的不好,那就做个市井平民。
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丰丘能不被蝗虫肆虐,让他做什么都行。
聂青婉坐下后,聂音和任吉伺候着给她备吃的和喝的,殷玄和封昌一左一右带剑侍在身侧。
聂青婉喝了一口水,解了渴后,喊殷玄坐过来。
殷玄看她一眼,听话地坐了。
聂青婉看着他额头以及脸颊两侧的汗,问道:“很热吗?”
殷玄说:“不热。”
聂青婉让任吉给殷玄也倒了一杯水,殷玄端起来就喝了,喝完,这才看向站在大殿前方的任滕以及那些大臣和宫妃们,还有后面跟着的皇子和公主们。
扫一圈回来,殷玄问聂青婉:“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聂青婉说:“不用。”
她把任滕喊过来,冲他说:“先治蝗役,再防涝灾,从今天起,丰丘所有人听从本宫的吩咐,擅自行动者,本宫不给任何解释的理由,一律处死,另外,从今天起,封城,所有百姓不许外出,进城者自有我大殷士兵过检,你的任务是安抚百姓,传达本宫的善意,让百姓们配合,不要让他们心生惶恐,产生负面情绪。”
任滕抬眼,这才敢正儿八经地看着大殷的小太后。
刚在外面,没敢看。
这看了才发现,原来小太后长的这么好看,若她不是坐在这里,说的那么一番话,他会把她看作是一个闺阁里的贵气小姐。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居然有如此狠辣的野心,想要吞并周边的所有小国。
也是,殷祖帝那个老鬼选的皇后,能是个软柿子吗!
任滕垂下眼,应道:“全凭太后做主,太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我能做十分,一定不会偷懒做九分。”
聂青婉道:“派一些人去安抚百姓,再留一些有经验的人,来说说蝗役之事。”
任滕应了,转身喊了一些大臣们,让他们迅速去安抚百姓们,又喊了几个肱骨大臣们过来,跟太后一块议怎么解决蝗役。
至于那些宫妃和皇子以及公主们,聂青婉让任滕打发了。
议了一下午,没议出什么结果,聂青婉有些累,就让任滕他们走了。
任滕是君王,住在皇宫,如今聂青婉来了,那任滕就不能住皇宫了。
但不住皇宫,他住哪里呢?
他还有那么多的妃子和孩子呢。
聂青婉不住他的地方,另收拾了一个宫殿,跟殷玄住了进去。
封昌他们就随意了,这宫里的房子多,随便找一个住下,有吃的地方和睡的地方就行。
疾步行军,不说聂青婉累了,就是封昌和其他士兵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晚上,城门那里依然轮流值班。
聂西峰和聂不为以及陈温斩和殷天野一天一夜轮岗职守,皇宫里面是封昌和殷玄轮岗职守。
但睡到半夜,皇宫里忽然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