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慧眼看他头顶,并无‘三花’,再看腹部,也无‘五气’,阳火比常人偏弱,显然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垂暮老人。出门前,祖阿玛又喊:“我出去做事情,你好好看家,天黑前去把放出去的鸡收回来。”
那花斑大狗又一次拟人的点点头。这回我适应了,连倒水都会的狗,还能有啥不会的?
出了门,回羌寨的路上,祖阿玛步伐真的很快,他一点都不像是个普通的老头。等我们中午赶回了羌寨,此时全寨已经没了昨夜笑舞欢歌的气氛,寨口挂起了白纱帐,由于汉文化的侵蚀,这里少数民族的丧葬习俗也偏向于汉化。
羌族的丧葬可以分为三种,火、土、岩葬。前两个大家都知道,岩葬简单提一句,大家都知道婴灵、婴鬼。其中婴灵是指未出世夭折的小孩儿,婴鬼则是出世后不足百日的,这几类都是不可以入土的,羌族在山崖凿出一个洞,然后将这样的小孩儿葬入其中,
等赶到了死者的家的大院前时,就见到门口停放着两口尚未封盖的棺材。
以汉族的传统,凶死的,都是棺不能入宅的,情侣同时自杀,而且俩人身上栓了同心结,这样的死者是最容易化为厉鬼的,不管是任何民族,都会对此进行一些法事的处理。
走过去一看,左右棺材的男女面部是经过处理,他们的骨骼摔的有些变形,四肢也有着许许多多清淤色,但也不难看出二者生前容貌的清秀。我们的到来,引出屋内陆陆续续的出来本族的村民,而他们多数已经哭成了泪人。
死者的父母走上前问:“祖老,孩子一时想不开,死后千万可别受罪啊,您看看该怎么做?”
我始终站在一旁跟着观看,今天算是见识了羌族自己的招魂传统。
祖阿玛说:“先牵来两只羊吧,要一公一母的,而且再来一只公鸡。”
男方家的较为贫苦,两羊一鸡都是由那个叫东珠女孩儿家提供的。由木托多牵着两只羊,我们去了死者坠崖的地方,当中祖阿玛告诉了死者的家属不能随同前往,又让他们在家分别作出太阳、月亮形状的馍馍各九个。
如果这场法事要我做,肯定是要先在家中引魂,随后以符纸做法,超度,最终送亡者过仙桥。而祖阿玛的做法较为奇特,我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到了死者的凶死处,刚到了那儿我就觉得不对劲,此处属于山崖阴面,周围草木太过于茂盛,男女因情而死,用不了多久此处必然会成为大凶之地,假如日后再有路过此处的人,也会受到冤魂索命而亡。
毕竟这是人家地盘,所以我也就没多嘴。见祖阿玛把两只羊摆好,突然掏出一柄王八壳子手枪‘砰砰’就是两枪击毙了绵羊。我注意那羊死时神态狰狞,羊眼外翻,四肢分开,趴在地上痛苦而亡。
祖阿玛叹了口气:“何苦呢,早日回归天神的怀抱吧。”说着他在包里拿出黑白网线,将两只羊连同死者鲜血飞溅过的地方,都统一罩了上去。做完了这一切后,他用牛骨刀又开始割黑白网,一下又一下,十分的缓慢,然而那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就好似男女在哭嚎一般。
等到线网全部割开后,祖阿玛口念羌族咒语,起身舞动手里牛骨刀,突然在怀里抽出一杆不足15公分的小白旗插在土里。随后他厉声大吼:“东珠、德隆,快快回来!”随后猛的摇动手里的法轮,自己也跳上了奇怪的舞蹈,我眼睁睁看着小白旗上忽然出现了一黑一白两只蚂蚁。
祖阿玛上前拔下了旗,拿出一张白纸将蚂蚁包裹住。我以慧眼观看时,发现那包裹蚂蚁的白纸上,有很重的灵魂气息。听他接着说:“好了好了,回家吧,我让他们把你们两个安葬在一起,下辈子依然做夫妻。”他又对木托多说:“挖个坑,把这鸡杀了埋在这儿当压山鸡,省得以后这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
木托多很配合,而且他神色没有丝毫惊讶,显然是经常干这些事儿。仪式结束后,祖阿玛带我们回寨子,我路上还问他,那两只羊怎么不要了,那么肥,丢在那儿多可惜啊。
人家祖阿玛告诉我,两只羊是用来‘除黑’的,绝对不能吃,否则吃者必死,只能将羊赠与飞禽走兽。听他给我解释,除黑也就是扫除灾祸的意思。随后我们回往了寨子,每每到了沟沟坎坎,祖阿玛都会喊死者名字,还不忘摇动手里的法轮,像是再给死者领路。
等到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祖阿玛把两只蚂蚁送到死者家,对家属说:“在家里立下香堂,把这纸供奉三年,三年一到就把这纸丢在大山里,至于尸体你们拉去火化了吧,骨灰要装在坛子密封好,一定要放到没有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