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请君自重 沉醉皱眉 2048 字 20小时前

“可他是闻人冉啊!”涂钦翩翩歇斯底里,“他曾经,将震天雷的秘方复原,他也曾是七尺男儿,是世家儿郎!”

在锁龙井之下的圆台守灵,诸葛銮说闻人冉还活着时,涂钦翩翩想过闻人冉这十年必然难捱。也许会被人轻蔑不屑,也许会给人屈膝下跪,也许会受人胯-下之辱。可从未想过,闻人冉会选择这样屈辱的捷径。

‘闻人冉,他回不来了。’

涂钦翩翩猝然泪溢出眼眶,心如刀绞。止不住咳嗽,肺腑呛入冷风雨丝。涂钦翩翩蹲下身,掌心按在雨水浑浊间,石板透骨之凉。

雨声滴答间,她缓缓道:“阿銮,送我离开这里。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此生都不要让十三知道,我曾见过他。”

十三纵然从不在她这里自傲,但,她知道十三比谁都骄傲。所以,她不能让十三难堪,宁愿青庐冷月等候他一生。

逢君十余载,知君十余载,愿耐寒窑苦,万请君长安。

诸葛銮随着她也俯下身,扶着她肩膀,说:“好。”

杨奉先身边的小太监给他撑着伞遮雨,“杨公,我等已见到二位大人,可就要回宫?”

雨丝渐渐密杂,已然很难透过丝帘见人。杨奉先忽然有些失望,果真是他痴人妄想,她若还在,诸葛銮怎么会让她来见他。

“回宫。”

转身,一帘密雨掩去他望不到的身影。此后,等着他的不止是一座禁城,还有永不相见的未亡人。

青梅竹马的纸灯,终究是辜负了。

雨势汹汹,人很快就散去。

颜岁愿却带着佑安,朝杨奉先的方向走去。

赵玦望着烟雨中渐行渐远的人影,转头看公子一眼,说:“公子,颜尚书若是真将守居王扶持成大宁的储君,或是新帝,势必要洗清山南道谋反一事。届时,山南道谋逆一案就永远洗不清。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守居王重新上位的手段,而山南谋逆贼众只是一步臭棋。山南冤死的人,都将永无安息日。”

“你说,”程藏之目光如雾,看不透彻,“我杀了李湮,颜岁愿会比我掘他家祖坟还要生气吗?”

“……”赵玦在心里道句,可拉倒吧,掘坟这事,颜尚书还没正经跟您翻旧账。不过,他还是道:“您一早就思虑着要杀守居王了?”

程藏之迈过水洼,“皇帝没有子嗣,宗室子没一个能比李湮上台面的,杀了他,颜岁愿还有人选吗?幼帝主国,他主政事?各道只怕是闻风便要杀了他,各自立山头称霸王。”

“那您要这样做了,天下不就立马乱了?”

“……”所以他尚未动手,转念间程藏之对赵玦吩咐道:“多注意着点禁军,尤其是方归。防卫司的人都换下吧,以防夜长梦多。”

其实倒还有他法,只是微乎及微。

但是,程藏之还是要见李湮一面。

追上杨奉先后,颜岁愿与杨奉先在御街一个闭门铺子前说着话。

“杨公与秦承身后之人,究竟是谁?”颜岁愿望着屋檐点滴雨水。

杨奉先神情不动,“颜尚书,不是已经将安节度使解决了吗?”

颜岁愿微微摇头,“安行蓄这样的人,轻易就被秦承用卢宏满门灭族和一枚铭牌忽悠去兖州,此人不成气候。”

“那颜尚书以为,内家身后能是什么人?”杨奉先淡笑。

颜岁愿却道:“这正是我要问的。”忽而又补充一句,“本官当日在斋宫承诺杨公一事,已然践诺。还望杨公日后,也能信守不渝。”

杨奉先终于将皮影戏一般的面皮扯动,神情意味难明,“内家以为,颜尚书与人作棋子多年,供人驱策,几番生死历练,也该学会心硬了,却不想,仍旧心慈手软。”目光飘潇几许,“颜尚书莫不是不知,如今天下各道不听中央朝廷调配的缘由?”

颜岁愿目色锋利起来,听杨奉先缓缓续道:“十年前,有颜氏族人向先帝表忠心,藩镇割据的忧患下,先帝为让中意的皇子安稳登基,与其联手唱了出好戏。先是来了出谋逆,将太子彻底废除,绝了一些人心思。再是拿一道驻军杀鸡儆猴,虽震慑住十道。可却由此,十道新任节度使不再向朝廷请封,更不礼朝。”

“看似一个新气象的王朝,却是崩乱的开始。这其中,无需内家说的太明了吧。颜尚书,难道就不曾怀疑父帅亡故之由吗?”

“……”

密雨不歇,颜岁愿却觉着耳畔空寂的很。而后,颜岁愿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府。

因清明将近,兖州一事虽上报,但皇帝却将此事暂时压在案底。这在颜岁愿和程藏之意料之中,李湮上京,皇帝自然要先处置李湮。皇室中人,惯来是寡情少义之辈。

青京宇内之中,水绿色宫装女子云鬟间一只碧水凝粹的荷叶簪,静静地望着花圃前的李湮。李湮正握着瓜瓢,一瓢一瓢的清水浇灌出去。黝黑的泥土间,淹倒一株碧色花蔬。

“王爷,前几日才下过一场雨,再这般浇水下去,花株就淹死了。”卫晚晴素手扶起花株,重新栽种好。

李湮垂着眸,不看卫晚晴许久。也始终不曾出言。直至宫里的小太监来说:“都御史卫大人进宫了,卫夫人可要去见见。”

卫晚晴是卫正幺女,甫一及笄便为先帝赐予李湮为妃。卫晚晴为难的看李湮,李湮难得看她一眼,微微点头。

卫晚晴为那微微颔首,心跳如雷,在面颊红烫出霞光前疾步而去。

花圃繁茂,水珠剔透如晶石。李湮望着一颗硕圆之珠,里面一抹明黄,心间叹息。而后转身道:“罪臣,参见皇上。”

李深独自前来,就是杨奉先也未跟随左右。以俾睨之姿态看李湮,“兄长,许久不见,何须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