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松知道卫明晅到底还是生气,也就不再倔强,若当真叫父亲看见皇帝送他回府,非打断了他腿。
回府后兄弟俩先去上房见过父母双亲,贺兰靖对着瘦削的儿子看了半日,有心想训斥几句,却又舍不得,叹了口气便拂袖而去。贺兰夫人却流下泪来,抱着儿子好一顿哭,哭完了又在贺兰松身上甩巴掌。
贺兰斛忙上前住母亲劝道:“母亲,大哥身上还有伤呢。您要是不解气,就打我两下。”
贺兰夫人又气的在小儿子身上打了一顿,闹了半天便到了午膳时分,便命人将饭摆到正堂,拽着大儿子喂了满满两碗饭。
饭毕,贺兰松苦着脸捂着胃回房,此后便在书院中闭门谢客,精研学问,京师诸事纷扬,他也全不理会。
第二日,冯尽忠便带着圣旨来府,送来许多滋补药物和吃食,贺兰松谢恩收下了。
第三日,仍旧有赏赐传下来,贺兰松无奈,只好对冯尽忠道:“家中诸物皆有,不敢再劳皇上费心。”
冯尽忠笑道:“皇上担忧大人吃不饱,您素日里爱看的书也都一并带来了。”
贺兰松回道:“皇上有心了。烦请总管转告皇上,路途遥远,不必常来了。”
冯尽忠躬身应了,又问道:“大人还有没有旁的话要转给皇上?”
贺兰松手上握着一卷书,看了看窗外的杏花,摇首叹道:“没有了。”
恒光帝的赏赐仍隔三差五的送过来,有时候还会捎封书信过来,他看过就扔在了一旁,从来懒的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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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春日渐去,初夏复来,院子里的梧桐树枝繁叶茂,万丈光芒照下来,洒着星星点点的斑驳。
入了夜,窗外的月皎圆,树影里能听到声声蝉鸣,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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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贺兰松正蹲在院子中给花木松土,卫政和便由贺兰斛引着进来,他立在院墙下,拍掌笑道:“好兴致,莫非要做靖节先生?”[1]
贺兰松起身,抻了抻酸痛的腰背,道:“卫兄来了,我是闲的发慌,这才找了些活计,快请里面坐。”
卫政和一只脚迈了进来,又退回去,双手抱臂道:“听闻你闭门谢客,在家清修,我是否扰了你的兴致?”
贺兰松气色不错,在太阳底下晒了半日,脸上通红一片,他叉着腰道:“卫兄还要说这样的客套话么,日头晒,进来喝盏凉茶歇息。小弟宫里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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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斛道:“我今日沐休,正约了同僚去喝酒,就不陪两位哥哥了。”
贺兰松挥挥手,“去吧,别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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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哥。”贺兰斛又向卫政和客套了两句,这才转身去了。
贺兰松身上皆是泥土,先将人让到房中,喊芩莲去沏梅子茶,自去换了件干净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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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政和早已喝了两碗梅子茶,捧着茶盏叹道:“酸凉沁甜,你倒是会享福的很。”
贺兰松笑道:“卫兄若喜欢,回头带些回去。”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贺兰松当即命芩莲去装了些梅子茶,又道:“卫兄怎么有空过来?”
卫政和叹道:“公主回宫了,我这整日里游手好闲,今个儿经过贵府,便想着进来看看你。”
贺兰松也喝了口凉茶,奇道:“不是在修《佩文韵府》么?”
卫政和咳了一声,随即又笑道道:“哈哈,有先贤大儒们在,本不需我费心,我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总不能在书斋里闷死吧。瑾言,咱们去清凉船上玩两日吧。”
贺兰松一愣,惊道:“清凉船?”
清凉船其实是文人雅士寻欢作乐的茶馆,有陪酒吟唱的艺妓,可自从卫政和娶了公主,便安分守己的再也没去过,恒光帝在朝堂上处置了江衍之后,朝廷官员人人自危,这些雅处便门庭冷落,鲜有人去了,卫政和骤然提起这事,倒将贺兰松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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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政和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偷偷的去,听闻余笙姑娘近日谱出了好曲子,你就不心痒?”
贺兰松倒真是半点也不稀罕,叹道:“卫兄,我劝你切莫惹恼了太后娘娘。”
卫政和挑眉乐道:“公主不管我这些,若是不想去清凉船,那去相思坞喝酒也成。”
“……”卫政和过于殷勤,贺兰松委实觉得有几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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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靖节先生,指陶渊明先生。
嗯,贺兰松有些介怀,有些耍小性子,不过还是以大局为重。否则他就不搬走,皇帝也绝对不会赶他,大概卫明晅对他有些报复式恋爱,觉得年少时亏欠太多,付出太少,总想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