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晅摆手道:“无罪,是朕不好。”
黄毅捷和督查院诸臣的脸色铁青,但碍于天威,却什么也不敢说。
贺兰松续道:“皇上多年勤政爱民,宵衣旰食,足为百官之率,但天下初定,陛下便任性妄为,裁撤言官,不听劝谏,更不能知人善用,用人所长,反因一己之私欲,任人唯亲,与那怠慢朝政、宠信奸佞的唐明皇有何异,又与那桀纣暴君有何异?”
此一番话贺兰松说的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直听的督查院御史酣畅淋漓、大快人心,恨不得替他叫一声好,却听的贺兰靖冷汗淋漓、噤若寒蝉,听的卫明晅瞠目结舌、理屈词穷。
“如此之朝廷,如此之君主,委实叫天下学子寒心,叫百官寒心,叫戍边将士寒心。若陛下仍执迷不语,有何面目再见地下列祖列宗,有何颜面忝居圣位。”贺兰松仍旧不知死活的大言恒光帝之失,这是要逼宫啊,百官再不敢看热闹的,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贺兰靖更是一把推倒了儿子,执起手上的玉笏便打:“竖子,朝堂之上,岂容你如此信口开河。”
卫明晅心神俱震,他砰的一声坐回榻上,看着殿下百官,茫然问道:“朕当真如此荒唐?”
百官叩首,道:“陛下是圣明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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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内阁刘开阖俯首道:“皇上,贺兰松言辞激烈,但臣以为,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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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晅凝眉沉思,终于苦笑道:“好,总算还有能说几句真心话的人,贺兰大人息怒,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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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靖闻言住手,却仍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瑾言,还有话说么?”卫明晅看向贺兰松。
贺兰松被父亲按在朝堂上好一顿打,他不敢躲闪,只能承受,只觉浑身如散了架般,此时听恒光帝问询,方慢慢跪直了身子,他整了整衣衫,将那朝服放到殿上,朗声道:“皇上,圣人君子,嘉纳良言,闻过则改,此非怯弱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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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晅道:“卿的意思,朕懂了。可辞官一事,还是从长计议,你心中若还有不足之事,仍可奏来。”
贺兰松浑身作痛,但见天子仍无放过之意,当即狠了狠心道:“臣尚有一事,求陛下做主。”
卫明晅坐正了道:“只管说来,朕替你做主就是。”
贺兰松道:“臣在京城,已是斯文扫地、臭名昭著,此后再。”
“这好办。”卫明晅不待人把话说完,便道:“朕会传旨下去,无论朝堂重臣或是京师百姓,有敢言卿与朕事者,皆诛九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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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臣倒抽了口冷气,贺兰松更是气的直乐,他咬牙道:“陛下此举可谓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积怨于百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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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晅茫然道:“那,那卿是何意?”
贺兰松道:“臣声名已坏,所幸尚有人不弃,但其身份低微,求陛下赐婚。”
举朝大惊!
贺兰松不是恒光帝身边的佞幸宠臣么,卫明晅为他屡屡犯禁,不惜与两宫太后反目,怎的这妖艳贱.货竟敢当廷求陛下为他赐婚,岂非是荒唐怪诞。难道是因詹先王之事,这两人之间生了嫌隙,难怪卫明晅在朝堂上便似失了心智,且对此人步步退让,原来是心怀愧疚啊。
“你!”卫明晅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啪的一声,拍在玉案之上,豁然起身,指着贺兰松怒道:“你,你再说一遍。”
贺兰松不避不让,道:“臣有心仪之人,求陛下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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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晅险些吐血,他扶着胸口,喝道:“你我明明。”
“臣与陛下早已恩断义绝。”贺兰松竟敢拦住了天子的话,正色道:“陛下圣旨已下,难道忘了吗?”
圣旨,又是圣旨,卫明晅几乎绝望,都是那两道天杀的圣旨。
还真是一场旷绝古今的大戏,群臣此刻已不敢再听,恨不得塞上耳朵,生怕被事后灭口。
卫明晅红了眼眶,原来瑾言真的恨毒了他啊,竟在大殿上如此逼迫自己,羞辱自己,他恨恨甩袖,一脚踢翻了眼前的玉案,愤然下了玉阶,转身离去。
堂堂天子,竟被臣子逼得落荒而逃,群臣跪在当地烦闷,却谁也不敢多吱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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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还是龙.阳君的典故,他怕有朝一日色衰爱弛,皇帝就说以后谁敢进献美女就诛他九族。魏王曰,诶: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
[2]这是魏征谏太宗十思疏,读书的时候学过,借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