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将他带进牢房后,就识相的退了出去。
白莫寒猜想这应该也是陆展风的事先吩咐。
时隔多日再见白瑞山,白莫寒有些不敢认。
白瑞山自进入发病期后,人病餍又消瘦,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但因为各种药物补品调养的好,又有一群下人围前围后伺候,精神还算可佳。
然而现在……
面色腊黄,身形消瘦,头发一片花白,眼角皱纹纵深,看起来仿佛就在这几天,老了四十岁一般,从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花甲老人。
他手上脚上全部带着铁铐,许是因为接见,怕他情绪激动下伤到人,白瑞山两手分别被铐在椅子上面,无法起身行动。
他面前是张桌子,对面是椅子,白莫寒却没有坐,只站在他对面,手指轻轻支在桌上。
“几天不见,白先生似乎清减不少?”他故意用揶揄的语气开口。
白瑞山望着他,先前带一些兴奋表情萎顿下去,有些意料之中的讥讽。
“如今落魄了,连爸爸都不叫一声了么?”一开口,声音也是历满沧桑。
“倒不是因为这个……”白莫寒故作吃惊的扬了扬眉,“难道陆展风还没告诉你,dna报告被换过的事?”
白瑞山神色陡然一凛,“什么意思?”
“当初你找我认亲的那份dna报告,是陆管家经手去做的吧?”白莫寒凝眸注视着他,“他把报告换掉了,真正和你dna吻合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他的养子,记得陆展风说叫什么……”
“幕宁?”白瑞山忍不住接话,心中已是一片乱麻。
白莫寒却嫌不够似的,点头微笑,“是他,他才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我不过恰好和他同一间病房出生而已。”
陆展风说出这件事之后,白莫寒便找人查过当年的往事。
陆幕宁的母亲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因为貌美被白瑞山看上,浪漫追求,最终打动。
可惜怀孕后就被白瑞山抛弃,他当时女人数不胜数,又怎么会长情在一人身上。
那女人并没有打掉孩子,而选择将孩子生下来,但因为难产失血过多,在生产当天就去世了。
管家一直对女人很有好感,便理所当然的收养了那个孩子,随了他姓,取名幕宁。
白瑞山与陆幕宁虽然不常见面,但也因为管家的关系见过几次,只因那孩子长的像母亲,和他丝毫无相似之处,他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而他一生女人无数,又怎会记得曾经哪个女人是何长相,还是经白莫寒此时提醒,才努力在回忆中找到那个女人的模样。
清秀的眉眼与陆幕宁重叠,让白瑞山不由自主想起初见陆幕宁的模样……
与白莫寒的清冷矜傲不同,是个非常乖巧又阳光的男孩儿。
一瞬间,白瑞山心中千百种滋味轮回交替,即欣慰管家将那孩子养的那么好,又恨管家的欺骗,甚至不想去相信这样的事实……
然而他同时也明白,事已至此,白莫寒没必要骗自己,就算真正想骗,也不会那样精准提到陆幕宁的名字……
他完全可以只告诉自己,dna报告是错的。
“不会的……不会的……”白瑞山喃喃重复这几个字,额上青筋暴跳,又怒又悲不知如何是好。
白莫寒只冷眼旁观,语气淡淡,带些嘲讽,“管家和盘突出这一切,原是想我给陆幕宁一条阳光路,我倒觉得他真是不了解我呢,白先生比较了解我,你觉得,我会给陆幕宁一条什么路?”
一句话,将白瑞山从烦杂纷扰中拉了出来,他惊异的看像白莫寒,眼中闪过无数复杂情绪,最后都化为不甘的祈求。
“放过他……”白瑞山颤抖着声音道,从未有过的示弱。
白莫寒只是笑,一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倾向前,似谈心一般的质问,“你当初,放过涂轻语了吗?”
白瑞山神色一凛,面色更加灰败。
他做的孽,终是要报复回来。
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回来?
若他能早一些知道这件事,就该将白莫寒杀了,连同那个女人一起……
然而现在,他身陷囹圄,自身尚且难保,根本无法保护那个孩子。
白瑞山心中狠辣与柔情交替,极好的隐藏着恨意,哀求的望着白莫寒,“你放过他,我在s市有几处隐藏资产,保险箱中的珠宝黄金无数,放幕宁一条生路,我都给你。”
“你觉得我需要吗?”白莫寒眼中一片寒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我从一开始,就不稀罕你的任何东西,若当出不是你强把我带走,我今天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毁了我最重要的三年,改变了我身边的一切,现在想我放过陆幕宁?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白瑞山全身冰冷,血液都仿若凝结。
他知道,从来都知道白莫寒是个什么样的人,睚眦必报,爱憎分明,冷血无情。
他认定的事,从来都说一不二,就像这么多年,他倾尽一切利诱,却始终都无法将那个姓涂的女人从他心中驱逐。
明明有那么多选择等着他,他却永远都只喜欢涂轻语一个,在那个女人面前,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即残忍,又痴情……
想到涂轻语,白瑞山仿佛突然抓住一丝希望。
是的,希望。
谁都无法动摇白莫寒的决定,但那个女人或许能,只有她对白莫寒似乎不太一样。
“让我见涂轻语,我向他道歉,我求她原谅我。”白瑞山急急道,心中并无一丝忏悔之意,但表情仍旧做的诚恳万分,配上那苍白的面色与发色,堪称可怜。
白莫寒却没有丝毫同情之心,眼中一片寒肃之色,冷冷勾唇,“你有什么资格见她?”
“……”白瑞山有一瞬哑然。
正当他思索如何才能见到涂轻语的时候,白莫寒先一步开口,“我不会放过陆幕宁的,所有无法报复在你身上的,我都会报复在他身上。”
说完,白莫寒若有所思般抬头在狭小的牢房中看了一眼,似有惋惜道,“可惜,你被关在这片方寸之地中,是注定看不到了。”
白瑞山紧紧攥着椅子扶手,骨节泛白,眸中充斥着不甘与愤怒,狠狠瞪着白莫寒,终于暴露本性,“你这个野种,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