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板啊,其实是咱们老大干不下去了,所以早就叮嘱过我们,要是遇到合适的主,就跟了对方,因为他撑不下去了。”暴躁老哥低声下气地说道。
沈晗神情微动,黑爷干不下去了?莫非是黎安市要变天?
“你们老大为何会说这种话?”沈晗沉声问道。
之前骂沈晗“不是人”的大汉——后来沈晗已经知道他叫“老六”——此时,也急忙补充。
“以前老大和彪哥在黎安市是各占一半地盘,但几个月前,彪哥就开始疯狂扩张地盘,并打击我们。老大说,彪哥后头有人罩着,咱们实力不够,以后除了被彪哥收服之外,就是被清除的下场,除非我们主动让路,洗手不干了。”
一山不容二虎,张彪和黑爷在黎安市互为对手又惺惺相惜,所以才能和平共处多年。
但是这种关系并不持久也不稳定,一旦其中一方野心膨胀,争夺在所难免。
何况张彪还有了第三方势力的辅助。
黑爷意识到局势不妙,所以在接到姚西合的电话后,他也在面临着两个艰难的抉择。
要么是干脆拒绝,不与张彪作对,只是这样一来,后面张彪也不会因此放弃吞并他势力的打算。
要么就接受,看能否顺势搭上姚家这座靠山;即便不能,也挣了一百万,给手底下的弟兄分了也是一笔遣散费。
“老大给钱的时候就说了,两个月后还回不回去,全在我们自己。就算我们回去了,对大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他当时还特地叮嘱我们,能抽身就尽快抽身。”
老六诚恳地说出了实情。
听罢,沈晗面露沉吟之色。
见状,老六小心翼翼地问道:“沈老板,你是不是嫌我们哥几个不干净?其实,我们跟了老大那么久,虽然不是很清白,但是都没背负着人命官司,还有关于白面之类的玩意儿,咱们也都不沾的。”
“是啊沈老板,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可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又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像光头佬,他是为了重病的老母,不得不放弃搬砖的工作,跟了老大。而老六,家里有个得了白血病的女儿,老婆跟人跑了,为了救女儿只能豁出这条命。”
暴躁老哥指着光头佬和老六二人说道。
苏妘儿听得心惊,望着老六的眼神充满了同情,“那你现在不缺钱了吗?”
老六的脸色一僵,没有回答。
暴躁老哥叹了一口气,对苏妘儿道:“苏小姐,老六跟了老大虽然能拿到一些钱,却没多少时间陪女儿,两个多月前他回家去,发现女儿饿死了。”
两个多月前?
沈晗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问老六:“你女儿为什么会饿死,你没有回家去看她?”
老六沉默半晌,才道:“那几天我一直在医院昏迷着,等我醒了,我立马赶回家,可是……太迟了。”
沈晗的心微微一紧。
昏迷……数日?
暴躁老哥等人也都不说话了。
苏妘儿不解地看着一帮蓦然不吭声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吗?”
“两个多月前,黑爷带人绑了你。”沈晗竭力平静地说道,“当时我被约到了废钢厂,他们想要杀我,我下了重手,将他们全部重伤……”
沈晗抬头,看着老六,眸深似海。
“你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我。所以你女儿会饿死,是我造成的。”
此话一出,苏妘儿不由得捂住小嘴,双眼瞪得圆圆的,泪光闪烁。
暴躁老哥苦笑一声。
“沈老板,你也说了,当时我们是想取你命的。那次老大说了,只要能完成任务,那一百万就给我们几个分了,他一分钱不会要,因为那是我们豁出命换的钱。所以当时,我们都下了决心,就算是死,也得完成任务。”
老六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囡囡死了,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就算那次我没有昏迷,囡囡的医药费没有着落,也撑不了一个月了。”
他当初没钱为女儿治病,只好跟了黑爷做事,但凡事有利有弊,他从那以后结了不少仇家,经常要带着女儿逃亡、搬家,导致女儿跟周围的邻居不熟,而且他害怕女儿被仇家找到,也一再叮嘱女儿不要擅自离家。
结果没想到,自己最后会害得女儿被饿死。
只要想到自己回家那天,看到的景象,他的心就像是被放进油锅里煎炸一样。
所以老六努力不去回想这件事。
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内疚,因此才无暇迁怒他人,之前他对沈晗说不敢记恨,并不是虚假的谎言。
苏妘儿此时已是泣不成声。
尽管老六与她无亲无故,但是听到一个小女孩被活活饿死,善良的她依旧会难过。
沈晗将她拥进怀中无声地安慰,然后对老六等人道:“既然你们愿意,那就留下来吧,只要你们一心一意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