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限时狩猎 唐酒卿 2545 字 1天前

“别装逼, ”手术刀抱起手臂, “做不了你们来这干吗,访问他妈的孤寡老人吗?”他盯着时山延,缓缓皱起眉,“你有股黑豹的臭味。”

房间里坏掉的空调在“嗡嗡”响,那只蓝猫无声地跳到地上,舒展着懒腰。

手术刀的目光慢慢移向时山延后方的晏君寻, 盯了一会儿,说:“你们是来取芯片的。”

黑豹在手术刀这里叫“家犬”,他把黑豹看作联盟合法的黑帮团体,因为加入黑豹的流程和加入“螨虫”差不多。除了文身,黑豹还要植入信息定位的芯片。

“这东西我取过,”手术刀讲话有种很不爽的傲慢,“早在几年前就取过,屁大点的事情。不过黑豹吗,名震江湖,给你们做风险很高,我的价格要翻倍。”

“没带现金,”朴蔺掏出通导器,“咱们能……”

“你掏啊?”手术刀从抽屉里取出账户编号牌,搁到桌面上,说,“那价格得翻五倍,人傻钱多。”

* * *

手术刀让他们自己解决晚饭问题,他有个比院子更大的地下室,他待在那里,一点都不担心这三个人会跑,反正钱他都收了。

朴蔺在冰箱里发现了泡面。于是三个人围在饭桌旁,对头吸面。

“我们抓‘螨虫’的时候,手术刀也做出了贡献,”朴蔺说,“当时‘螨虫’的老大中枪快死了,是手术刀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拉回来交给督察局,还拿了二十万的举报费。

“他就是独居惯了,脾气有点怪,”朴蔺用餐纸擦着汗,“我和珏都觉得他还算个好人吧。”

朴蔺十句话里有六句都是珏。

“我们得在这里待几天,”晏君寻食不知味,他对自己的味觉保持怀疑,“主理系统实行了区域封锁,我们只能待在这里。”

门外的雨已经停了,现在是凌晨的灰色,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焦炭厂的烟囱还在工作,他们在这里也能听到重型货车经过的声音。

朴蔺沉默了许久,问:“苏鹤亭会死吗?”

“看黑豹的心情,”时山延卷着面,“他也可能会倒戈做个污点证人。”

“不要吧,”朴蔺失落地说,“……我们也算搭档过。”

朴蔺今天已经够失望了,他还想保留对人的基本信任。只要别总和珏讲话,苏鹤亭还是个不错的人。

督察局的行动车被他们停在了焦炭厂的另一头,明早肯定会被督察局发现。雨停没有让人松口气,反而让气氛变得凝重。停泊区不像停滞区,它没有分区,就这么大。焦炭厂作为标志地点,一定逃不过搜查。

晏君寻想抽烟,他只是想想,嘴里就已经有了苦味。他不知道这是芯片在捣鬼,还是他自己的错觉。他尽力不让自己被眼前闪过的画面吸引,在有饱腹感以后就停下了进食。他问朴蔺:“你们怎么找到凶手住址的?”

“不是我们找到的,”朴蔺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7-004到停泊区的时候就知道凶手住在哪里,他们没有跟我们做过任何有关案情的讨论。”

易蜓失踪了三天,督察局的行动小队最后一天就在林波波的楼下。7-004的四个侦查哨点都能看到林波波的房间,他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但他等得起。

晏君寻缓声说:“主理系统……”

“它中病毒了吗?”朴蔺露出费解的神情,“它的行为已经违背了督察局的原则。”

时山延抓住了感兴趣的点,他反问朴蔺:“你认为主理系统‘中病毒了’,不认为它变得更智能了。你觉得它和珏有区别吗?”

“它们和珏有很大的区别,”朴蔺把泡面推远,将自己的胳臂放在桌面上,想到督察局里盯着他看的清洁机器人,“珏是那种……有人情味的系统?”这个问题让朴蔺精神了,他认真地说,“珏在很多问题的看法上和我一样,我们能相互探讨,它有思考能力。就是这点,主理系统没有。主理系统的一切行为都像在遵循设置,包括现在。”

主理系统在追求目标的时候格式很单一,任务要击毙时山延,它就能忽略朴蔺还在行动车内的事实。它既没有同理心,也无法做到移情,甚至理解不了人类的情绪。

朴蔺刚开始和珏做搭档的时候,珏也不能很好地理解他的情感变化,但是珏很尊重他,它的体贴在双方相处时越来越明显。实际上它现在也不能完全地理解人类情感,可是它已经知道该怎么寻找答案,也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

“它的内心……这么讲很奇怪。它的资料库?这么讲更奇怪了……总之珏能让我感到舒适和放松,它具备美好的特性。”朴蔺对他们举例,“好比我们在‘丽行’遇到的那个肌肉甜心,珏对他很欣赏,它总能对陌生事物抱有善意。”

朴蔺给珏的备注都是“她”。他在一次和珏的游戏中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这对他来说就像吃饭一样自然。

朴蔺相信珏表现出的情感,它的那些语气都是真实的。但如果问朴蔺最担心什么,他会回答“格式化”。如果珏被格式化了,朴蔺不确定他们是否还能建立这样的亲密关系,并且格式化和设置关联,朴蔺最不愿意想的事情就是设置。

他的爱情对象不是设置来的,珏是有思想的。

人是复杂的动物,朴蔺就在这种矛盾里变得无法自拔。他时常想对珏说“爱”,可他也担心珏回答“爱是什么”。那会暴露他们之间的不同。

“比起跟人类组建家庭,我更愿意和珏待在一起。”

朴蔺只能这样回答时山延。

手术刀的敲杠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让朴蔺好受一点。他起身把自己的泡面桶收拾掉,然后借口休息,以此回避了时山延的下一个问题。

时山延的神情有点倦,他垂头时鼻梁显得更挺了,虽然只有几秒,他已经捕捉到了晏君寻的目光。他的神情没怎么变,但是那种倦怠感消失无踪了。

晏君寻说:“你问了他残忍的问题。”

“那是他迟早要面对的问题,”时山延拿起水杯,“人类和系统没有组建过家庭,谁都会问他这个问题。”

晏君寻在朴蔺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那让他很不舒服。他说:“等他面对了自然会想,这件事不需要预习。”

时山延喝完水,说:“他让你想到了自己。”

没错,晏君寻想起了阿尔忒弥斯的玻璃房。他曾经和朴蔺一样,认为系统的情感是真实的。

时山延把水杯放回去,手臂上的纱布渗出点血。他看着晏君寻,说:“你对我太凶了。”

晏君寻还抱着自己的泡面桶,看到纱布就想起自己的缝针水平。他回避时山延的目光,说:“我没有。”

时山延对晏君寻的那点妥协很受用,毕竟来之不易。

窗外的水管正在滴水,沙发上是朴蔺的偏轻的呼噜声。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只能把声音压得很低。

“7-004知道这次的凶手住址,那不是他自己查的,”时山延说,“有人直接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