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限时狩猎 唐酒卿 2699 字 2天前

目标狐眼,黑豹现役成员, 编号7-004,身高185cm,体重85kg。他为监视南线联盟军方要员而潜入敌方,现已叛变。

时山延的任务就是在边界密林里杀掉狐眼,阻止狐眼回到南线联盟。他在一周前跟随狐眼进了密林, 先后狙掉了狐眼的观测手和记录员, 然后和狐眼陷入了僵持。

狐眼还带着一支南线联盟的行动小队。

蚊虫叮咬着时山延的身体,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保持着某种频率。没擦干净的汗淌到眼睛里,让时山延的眼睛既酸涩又刺痛,但是他没有揉。

20分钟后,天黑了。对面的狐眼钻回了随行帐篷里, 没有点灯。帐篷外的守夜队员也没有点火,他们站在帐篷侧面的空地上聊天。

时山延终于闭上眼,从贴身的口袋里拉出干净的湿巾,擦着眼睛。眼睛因为刺痛而渗出了一点生理泪水,时山延捂了几秒钟,又把脏湿巾收了回去。

狐眼晚上不行动,这是时山延的休息时间。

时山延掏出水壶,灌了两口水。他在做任务的时候不喜欢进食,饱腹感会影响他的反应能力,但是体能消耗得太厉害,他又必须靠进食来填补体能。

时山延几口吃掉压缩饼干,把枪背到背上,沿着侧旁的树爬了上去。这里的枝叶很茂密,他把枪口隐在树叶下,透过一点空隙,对着狐眼的帐篷。

狐眼的帐篷挂着帘子,但是从时山延的位置看不到内部。狐眼对角度很敏锐,他在这一路上都没有犯过错,一直在限制时山延的狙击视野。

时山延不能贸然开枪,那会暴露他的位置。

守夜成员聊着聊着笑了起来,他们相互熟识,对彼此绝对信任。

时山延通过瞄准镜看到他们的神情,心无波澜。这里再过一周就会迎来真正的雨季,到时候潜伏会变得更加艰难。时山延带的药品不够,他只想尽快杀掉狐眼,离开密林。

对方越谈越开心,时不时会看向帐篷里的狐眼。狐眼在南线联盟待得不错,他是南线军方的头号狙击手,“狐眼”这个称呼也是南线军方授予他的荣誉代称。

时山延架稳枪,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准备的微型接收器,用指腹刮动着微型接收器上的小齿轮,调着接收频道,再把它戴到了耳朵上。

黑豹在执行险地任务的时候只能靠任务联络员来获得外界信息,但是时山延不信任任何人,他自己准备了。这只微型接收器的噪音比黑豹接收器更大,里面是联盟新闻的循环播报。

“联盟希望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危言耸听。智能系统确实是个热门话题,但它说到底只是我们生活的工具……”

对面的守夜队员点着了烟,他们还在聊天。时山延的虎口上爬过一只蜘蛛,但他没有反应,盯着对面继续听新闻。

“车载系统的不成熟是相关技术人员需要反省的地方……如今教学系统已经投入实验,效果很好,孩子们都很健康。”新闻主播有点兴奋,“当然了,最出色的还是我们的‘主神系统’。专家观测组对雅典娜在督察局的表现很满意,它甚至能自发追踪到过往的旧案记录,筛选关键信息的速度是人类的几百倍……”

时山延也想抽烟。他喉结微动,看了眼上方。

茂密枝叶间露出一颗小星星,像艘光芒模糊的小船,快被阴云打翻了。

微型接收器里的新闻播报忽然停了,陷入一片忙音,但是十几秒以后,它又变成了静音。

不。

时山延听到了很浅的呼吸声,不是静音。

“……你好。”对面的人很久以后才开口。

时山延没有回答。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还没睡醒。

“你好,”对方很有礼貌,“陌生的接收器,这里是花园频道……我是深夜主播‘玻璃’。”

时山延怀疑微型接收器坏了,这不是他点的新闻频道。

“你在干吗?”对方不知道有人在听,他只是在对这只接收器讲话,“哦,”他自言自语,“你被丢弃了。你的定位显示你在……在遥远的边界线上。”

是的。

时山延费解地挑眉,在心里回答。

你可以挂了,切回我的新闻频道。

“我们来做个游戏,让我猜你的经历。”对方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言自语,他讲话时带着鼻音,可能还在感冒中,把语音拖得有点长,听起来像在撒娇。

“你的品牌显示你只在光轨区发售,不过价格便宜,在其他地区也有售卖。但是这也太远了,你的主人是个特工吗?他跑到了打仗的地方,躲在密林里,”对方说,“他是个狙击手吗?我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对面的守夜成员已经坐到了帐篷前,狐眼该睡觉了。这会儿的天很暗,下午才下过雨,晚上有可能还会下。时山延希望别下,他的衣服还没干,雨也会影响他的视野。

“他被击毙了,所以你才留在了这里,没人能带你回到正常世界。”

时山延:“……”

对方没有停止这样单方面交流的打算,时山延猜测他可能没朋友,是个宅居在家的……黑客?反正脑袋不正常。

“不知道你那里的天气怎么样,我这里一直在下雨。”对方说到这里停顿了。他的叹气微不可闻,“我已经习惯了下雨天……活着真累。”

接收器里陷入沉默。

这种沉默里有种沮丧。对方在这样的深夜里跟废弃的接收器讲话,就好像在大海里迷失了方向,只能朝着海螺讲遗言。他的忧郁很明显,带着点挣扎,仿佛这样讲话能缓解他的孤独。

“我早上睁开眼,数着玻璃上的雨珠,一百个和一万个没有区别,它们都长得一模一样。上周玻璃下方爬过一只蜗牛,”对方的语气像是看到了大象,“一只真的蜗牛……真他妈稀奇。”

嗯哼。

时山延有些困,靠着树干面朝狐眼的方向。他对他们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为了不被他们甩掉,他必须抓紧时间睡觉。

“做人是最没意思的职业,被剥夺了选择死亡的自由。你不相信,我在死亡面前徘徊了很多天,他们拽着我的绳子……大脑是最麻烦的地方,听说它掌控理性,但比起理性,我喜欢感情用事。或许机器没有这种需求?你会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疯掉吗?别生气,我只是无聊……我没想伤害你……”对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羡慕那只蜗牛,希望它爬快点。”

“玻璃外的雨干扰了我的思绪,我已经陷入了无法辨别真假的困境中。今天,或者是昨天?我问了阿尔忒弥斯相同的问题,但是我他妈的没有印象,是它告诉我的。我感觉大脑在失控,听到他们在讨论回收的事情,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今天是练习的第六百九十七天,还有一周就是我的生日。如果我还活着,你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雨滴掉下来,打在时山延的发间。他半抱着枪,听着耳边带着杂音的呢喃。虽然对方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听,时山延也没想让对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