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出发的时候塔弥拉没有进车厢里去,她和赫尔曼一起坐在外面。两人吹着风,啃着中午没吃完的野果,悠闲地前行。
塔弥拉猜测自己身上会有黑暗生物的波动,毕竟赫尔曼不刻意收敛的时候,他身上的光明气息是始终在发散的,让她不太舒服。此刻他倒是老老实实收起来,可她不会这一项高难度操作,好在赫尔曼并不把她这么一小坨黑暗源放在眼里,她也就没管,与他并肩坐着。
两个人其实都不是多话的人。骑士不喜欢表达,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开口,塔弥拉则是还不太熟加之更喜欢内心活动。
于是他们一路沉默着,但气氛竟然还好。
太阳渐渐西垂,黄昏到了。金橙色的天空下有一群渡鸦飞过,塔弥拉盯着那群远去的黑点,心里逐渐开始有点紧张。
她要,第一次对敌了。
在无人的平原上,夜晚气温下降的很快,现在太阳还在天边留着一点儿,冷丝丝的空气已经钻进人的脖子里了。
塔弥拉小小哆嗦了一下,赫尔曼看了她一眼,回身伸长手臂从车厢里抽出一卷毛毯,让她披在身上。
“不要紧张。”圣骑士的声音没有波澜,毫无起伏,很好地缓解了女孩心里的一丝畏惧。
她吸了吸鼻子,向他抱怨:“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我是会操控影子,但并不会有效地用它攻击呀。”
难道要像叉鱼一样一个个叉过去吗?那也太慢了,还会血淋淋的。
赫尔曼也不知道,他能看到的那个成熟期女巫已经是个强大的影子杀手了,凶猛的攻击、浑然的防守,成熟期的塔弥拉空着手就能把他们一整个小队打得溃不成军。
虽然这样的强大是有代价的,他为了抵消那一份代价,改变了女孩的转化。
也许正是他的介入,让这个新生的女巫丧失了原本属于她的力量吗?赫尔曼心里隐隐涌出了一份愧疚。
披着圣骑士谦逊正直的皮,他也只是一个自私阴暗的小人罢了。
其实女巫的传承就是这样的,需要时间来激发血脉中的记忆,不需要什么招数或者教学师父,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对自己的天赋有更深更灵活的领悟,这更像是一种本能。但赫尔曼并不了解,他之前因一些晦暗的想法横插一脚是她提前转化,此刻对小女巫充满了歉疚。
他皱着眉,开口:“我曾经见过一些招数……”这份回忆好像触及到了一些他并不喜欢的东西,男人平淡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比如近战的时候将影子裹在自己手上化为利爪,远程的话可以试着等他们踩上来就把影子变成地刺。”
他忍不住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场景,美艳的黑发女巫手上带着影子利爪,火星四溅地斩断了一个同僚的细剑。利爪的主人挂着无辜甜蜜的笑容,配合上背景里伤者的痛叫简直是一副可治小儿夜啼的画面,然而他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咳。”他清了下嗓子,专心教她。
塔弥拉尝试着在自己的手上套上爪子,这并不难,难点在于挥舞的时候还要保持它的硬度和形状。可能马上就要用到了,她竭力想把自己武装起来。
赫尔曼看她抿着嘴一脸严肃,安抚她:“不一定会遇到劣魔,而且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点亮我的白银圣火,这样那些小东西们就不敢靠近。”
女孩摇摇头,她是害怕,但也跃跃欲试,并不想退缩,这是属于她的能力和天赋,她更想早一分领悟。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他们的马车很快遇到了一根粗制滥造的伪装障碍物。
赫尔曼给她使了眼色。来的路上他就给她科普过,这些东西不发达的大脑让他们只会这种陷阱——挡住马车,趁马车上的人下来查看进行偷袭。
塔弥拉紧张地坐直,赫尔曼摸了摸她的头发,拔出自己的剑下了马车。他摸着马的脖子念念有词,给马儿们加持了神圣守护。这些下叁滥的阴沟生物会抢走一切能吃的东西,他担心塔弥拉还要分神守护这些马。
塔弥拉紧张地站起来,吞着口水。
她被挡在斗篷下面的手上萦绕着一层一层的暗色,天色已晚,道路两旁的树林提供了张牙舞爪的黑影,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投影在缓慢地变换姿势。赫尔曼说的没错,夜晚是阴影女巫的专场。
塔弥拉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知发散出去,每一片、每一团影子都像是她的眼睛。
她无师自通了第一项复杂的技能,这些影子们沉静地翻涌着,将周围所有的信息都传递给操控它们的人。
赫尔曼挑开障碍物的时候,第一批吱呀乱叫的小怪物从路旁一块大石后冲了出来,这些红皮肤野猪牙的丑陋生物流着涎水,想要得到一份晚餐。
然而他们躲藏的位置已经被塔弥拉早早探测到,劣魔们刚奔袭了两步,便被地上刺出的影子地刺戳成了筛子。
场面有点恶心。赫尔曼敏捷地向后跳了几步躲开飞溅的血液,塔弥拉虽然有心理准备,肚子里也有点翻滚。
她咬着唇问他:“没有更好看一点的招数吗……?”
赫尔曼耸了耸肩,其实应该有的,毕竟未来的塔弥拉也是个爱美成性的娇艳女人,应该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凶残的方法。但男人天性里喜欢冷兵交接血肉横飞的直接攻击,并没有记下她别的优雅方式。
说话的时候第二批小怪物也冲了出来,这一批的装备要精良很多,他们手中挥舞的不是石块和木棒,而是有些朽坏的刀剑,还有的扛着盾,不知是从哪个倒霉旅人手里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