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冈一直在打电话,边说边闷头往火车后面走。一时恍惚,走过了头,快到尾时反应过来,这才掉转方向回到了十号车厢。
他对着车票找床位,微眯着眼睛:“上火车了,再联系。”
“行,我在重庆等你,最近事忙,我尽量抽空,和你聚一聚!”电话那边是个声音沙哑的男人,语气里已显出疲倦。高冈“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揣好手机,他才注意到自己的临时“室友”。两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粉色头发、纹了花臂的年轻女孩。
好像是刚才撞到的那个,半刻钟的工夫不到,又见面了。
两个男人坐在下铺,看到高冈,反应过来这是他的位置。两个人忙不迭地起身,被高冈叫住:“坐吧,不碍事。”
他弯下身把住床沿,单手拎起包,要将它放到床底。
叶湑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收回,正好卡在那儿。高冈抬头看向她,叶湑自觉放下脚。
他低下头,顺手帮她推进去,然后才安置自己的。
“谢谢啊。”叶湑说。
高冈头也不抬,语气听不出起伏:“小事。”
收拾停妥后,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坐到最里面,把头靠在车壁上,闭目休息。
两个重庆男人有些局促,不好意思打扰他,默不作声地爬上火车上铺,给高冈留出空间。
火车终于启动,吭吭哧哧过了大半天。快到傍晚时,过道上传来轱辘辘的声音,紧接着是工作人员的吆喝:“晚餐盒饭!晚餐盒饭!”
上铺的两个人爬将起来,拉开包厢门,叫住工作人员,问价买了两盒。拿到饭后,直接坐床上吃。一边吃,一边聊天。两个人拉开了话匣子,从天文地理聊到鸡毛蒜皮,滔滔不绝。
叶湑把被子团成一团当作靠背,歪坐在床上看电影打发时间。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高冈,对方正闭目休息。手举着有些发酸,她只好换了个姿势,翻身背对着他,
头顶两个人还在说话,闲聊中知道一个姓钟,另一个不知姓名。
从相貌上看,姓钟的脸上的皱纹多些,眼神很深。一看就是阅历丰富的人,话多,见识也广。相比之下,另一个老实多了,长着一张马脸,不说话时表情直愣愣的,脸颊的肉拖得老长。
马脸先前因为胆小,在候车厅时打断了老钟讲老城区凶杀案的事,结果一颗心一直吊着,总觉得不听完心里不舒服。话聊到最后,马脸到底没忍住,让老钟继续那件没说完的案子。
听了他的要求,老钟神秘一笑,搁下筷子问:“饭吃完了吗?”
马脸忙不迭地点头,向老钟示意自己的盒饭已经空了。
“这样子好,就害怕你隔一会儿听了吃不下饭。”老钟道。
马脸虽然老实,但并不傻。他探身从桌上扯了个塑料口袋,把那空饭盒一套。又注意到老钟也吃空了,顺带帮他收拾好,又系了个结,瞅准包厢里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老钟这才开始说话:“你要晓得,流言它不是空穴来风,一拍脑袋就乱讲的。就算我们老百姓算逑不懂,但是一件事传出来,它还是有点道理的——这个是前提。”
马脸很给面子地回应他以示赞同。
“人是死了的,这个我有准确消息。至于为啥子说凶手吃人......”老钟放低声音,故意在这里顿了顿。
叶湑一声不吭,仍旧聚精会神在看电影,只是悄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对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手上把玩着一条女式手串。淡灰蓝色的珠子在夕阳下闪烁着绚烂的色彩。很漂亮的月光石,价格却不贵。
老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是因为凶手把受害者的脑花挖出来,用盘盘装了,送到别人做烤脑花的烧烤店门口,差点没把别个店主吓疯!”
“未必然那个店主还分得清人脑和猪脑吗?”
“店老板分不分得清我不晓得。”老钟说,“我只晓得,凶手在盘盘底下压了张白纸,打了一行字......”
马脸不敢说话,心脏停了半拍。
两个人丝毫没注意到,下铺的叶湑已经白了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倒是高冈眉梢一动,抬头看了她一眼。
老钟深深吸一口气:“上面写的是——‘吃了它,会变聪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