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保安,考古研究所的保安。
高冈带着人,一脚踹开研究所保安宿舍。正是午休时间,野大个儿躺在最里侧的床上睡大觉,给他铐上手铐带走的时候,不仅没反抗,表情还十分镇静,隐隐是有点儿高兴的。
好像就等着警察上门,是解脱的神态。
在审讯室,他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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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大个儿是在林细云自杀后,辍的学。
离开了陈家村,到城里找一份工作,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他还长得这么奇怪。
四处碰壁之后,终于在考古研究所找到了一条出路。这还是招聘的人看他年纪不大,又天生缺陷,但胜在力气大、人也憨厚,瞧着也可怜,心一软,把他留了下来。
野大个儿便成了考古研究所的一名保安。
这里并不拘着他,时常到图书室借书来看,都是专业书籍,还有一些研究所老师出的最新的著作。
一开始看不懂,好在林细云教他语文和历史,会认字,对一些简单的历史也有了解。浸润在这种学术环境里,时间久了,慢慢的也能略懂一二。
即便有些地方不懂,去请教考古所的老师,他们也十分愿意为他解惑。
野大个儿对史前的考古学尤其感兴趣,什么旧石器、新石器,在他看来,都格外的亲切。有一回他看到研究所的老师带回来一些红色的粉末标本,心生好奇,一问才知道这是远古先民用来做丧葬仪式的东西。
以及这红色粉末背后蕴含的,对于死者的美好祝愿。
他心中渐渐生起一个念头,为着这疯狂的念头,他茶饭不思,只想快点实施,越快越好。
到六七月的时候,他给研究所请了一个长假,回了陈家村,在一片空地上,他照着研究资料里对于窖穴的描述,等比复制。
一开始挖得不好,草泥抹不均匀,他就练,一个不好挖两个,两个不好挖三个......挖到最后,那片空地几乎密密麻麻,全是窖穴,再没有空余的给他挖了。
期间自然是引起村里人注意了的,尤其是陈脉那帮小学生,他便想了个法子,带着这群小孩子,说要去守夜,看是谁在“捣鬼”。
接连去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村里人便把这些土坑当是天然形成的。他又怕村里人迷信,把这些洞穴妖魔化,传出去引来外人注意,就带着一群小孩,天天来这边玩。
渐渐的,村里人发现这些洞穴似乎也没有害处,他便趁机给大伙儿讲那天坑的事,说这地面久承受不了压力,有时便会突然塌陷,在地上冒出个坑儿。
他告诉村民,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不必惊慌。
好在陈家村离首都近,对科学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从那以后,对于这些奇怪的窖穴倒也再没说什么了。
讲到这里,野大个儿愣了一下,当年那天坑的知识,还是林老师在课上同他说的。那时候,林老师把外面的世界讲给他听,后来,他便在林老师坟前,将他看到的世界说给她听。
看他情绪不对劲,高冈问他:“抽烟吗?”
抽支烟,缓一会儿,不着急。
野大个儿摇了摇头:“老师她不会愿意看到学生抽烟的。”
“那你就没想过,你的老师,也不喜欢看到学生杀人。”
野大个儿表情怔然,过了会,他双手举起来,掩住头脸,身子微微颤抖,呜呜咽咽的哭声从指缝中漏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五年他做了个计划,先是在东南那条山脉上找着了一个山洞,略作装饰加工,在山洞之下,又挖了一个墓穴。
他找到林细云的坟墓,将她的尸骨起出来,小心翼翼地搬运到山洞里妥善安放,又去了趟鬼市,淘到了赤铁矿。
他想过,鬼市卖的东西便宜,而且晚上做交易,黑灯瞎火,最不易被人记住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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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山洞,他都会带一束花。在里面他还给自己置了张床,有空便去陪她。
后来又在陈晓冬屋后,做了个半地穴房屋。那块地是陈晓冬家的,现在荒废了,正好方便他动作。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陈晓冬出狱。
他算着时间,请了假,在陈晓冬的屋子后面守株待兔。他赌陈晓冬一定会回来,陈晓冬的父母他是知道的,最好面子,出了那样的事,巴不得与他撇清关系。
他们一定不会告诉陈晓冬,他们已经搬家了,陈家村这栋独屋,再也不会为陈晓冬打开。
说到这里,他捏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因发怒而凸起。要不是因为好面子,陈晓冬的父母就不会去求林细云,要她收下陈晓冬。
她要不是心软收了这畜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她就照样是他最尊敬的老师,他会看着她结婚生子,他自己会努力出人头地,而她的晚年就可以骄傲地与同伴说:她的学生作出了怎样怎样的成就......
可惜她的生命结束在二十八岁那一年。
什么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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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每次更新都要说点骚话,你们才会跟我互动,小没良心的。
(不是没有你们最可爱!蜗艾你们艾到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