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平常签收快件本来就是她们这些佣人的工作,于是她也没有多想,接过笔签收之后,就把快递员给打发走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个……”
marry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靠在玄关的隔断装饰柜旁,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剪刀,就地拆起包裹来。
这快递包装得并不十分严实,她三下五除二就去掉了外封,露出里头一个灰红相间的长方形大纸盒。
纸盒外头也用尼龙绳缠了两圈,剪刀随便一剪就散开来,菲佣皱着眉,将盖子往上一掀——
“哇啊啊啊啊!!!”
女佣marry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那音量大到一下子惊动了屋子里的许多人。
阮暮灯当时人就在客厅,听到尖叫之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
他人高腿长,自然是第一个来到菲佣身边,见那中年女人正哆哆嗦嗦地跪坐在地上,身前散落着七零八落的包装和一个大盒子,盒盖已经打开,从里头掉出一具脏兮兮的木制人偶,正七歪八扭地仰躺在地板上。
那人偶体长超过三十公分,做成一个身穿大红对襟棉袄的胖娃娃模样,只是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又不知在什么地方收了多久,表面刷的彩漆已经几乎全数脱落,露出的原木上,长满了大片斑斑驳驳黑黄绿灰的霉菌,红绢布镶毛边的棉袄也褪色成了暗灰红色,上头满是灰尘和霉斑——总之原本应该十分精致漂亮的一个大胖娃娃人偶,现在看起来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怎么都不是个适合快递给程家的礼物。
“这什么鬼东西!”
这会儿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连程云天已逝长子的遗孀——此时以女主人自居的程少奶奶也被惊动了。
她挤开几个围观的女眷,一眼看到地上歪扭躺着的人偶,当即尖叫出声。
“恶心死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啊marry!赶快拿去扔了,不要阻碍晚上的守夜!”
marry被程少奶奶这几句尖声怒骂唬得浑身一颤,立刻醒过神来。
原本她是不怕木偶这种不会动的死物的,只是刚才一拆开盒子,人偶便从里头掉了出来,她一晃神没有看清,以为里头装的是个真正的小娃娃,这才吓得跌坐在地,失声尖叫出声。
此时回过劲儿来,她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将满地狼藉胡乱收拾了一下,用包装袋一裹,小跑着往厨房去,将快递带人偶全都囫囵塞进了垃圾桶里。
守夜从晚上八点开始,除了家属们要不停烧纸之外,供桌上的灵位前的香火也必须到天明之前都不能断,和尚们也会隔一会儿就念一阵经,一个晚上都不能消停。
阮暮灯作为程云海和洪双发请来的客人,虽然没有硬性要求,但也很自觉地陪着两人守完这一夜。
前半夜平安无事、无波无澜地过去了,到了后半夜三点过后,从白天起就忙着告别会,挣扎折腾了一天,连中午都没有休息过的众人,此时每一个人都无精打采,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还得硬撑着,有实在熬不过去靠在椅子上眯着了的,也会很快被身边人推醒,硬打起精神继续烧纸装香。
只有两个小孩——程少奶奶的独子和程云天前女友的兔唇闺女,小的那个才六岁,稍大些的也还不到十岁,早就熬不住,十二点刚过,就被大人们特许不需要继续守夜,男孩儿在保姆的陪同下回了自己房间,小姑娘也睡在了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客卧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差十五分钟到五点的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熬不住困劲,互相依靠着打着小盹,连高价请来的高僧及其弟子也围坐在供桌旁,纷纷低垂着脑袋,快有一个小时没起来诵经了。
“我去给大家再斟些咖啡和茶。”
菲佣marry站起身,去端桌上堆满空杯子的托盘,透明的玻璃壶里,红茶仅剩下见底的一层,早就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