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苏映睁开眼时,偌大的病房安静无比,唯有医用仪器发出丝丝声响。她坐起身,微微偏过头,一眼便瞧见左手背上插着的输液针。

她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拧了床头处画着呼叫符号的按钮。

不到半分钟,一名亚裔医生推开病房的门。

苏映本还有一些担心交流障碍,但好在那名男医生一开口便是中文:“你醒了?”

她“嗯”了声,“醒了,谢谢您。”

“不客气,”男医生笑了笑,又道:“我叫林景承,是你的主治医生,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姑娘点点头:“林医生,我感觉挺好的,就是头还有些晕,可能是因为刚刚睡得有些久。”

前面发生的事苏映多或少都有些迷糊印象,也知道自己是因为过敏才被送到医院的,想了想又有些不解,她以前吃芒果,最严重也不过轻微皮炎,怎么这次就……

正欲开口,房门又被人敲了敲。

“请进。”男医生道。

推门进来的是沈泽延,和下午一样,此刻的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怀里抱着一束百合,置身于柔光之下,儒雅而绅士。

他没直接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又敲了敲门框,指了指手上那束百合,礼貌地询问:“你对百合过敏吗?”

“不过敏,”苏映摆摆手。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她见沈泽延正缓缓关上门,顿了顿又补充:“其实我对一般的东西都不过敏,也就芒果、花生吧。”

此话一出,病房内两男人皆是一滞。

沈泽延沉默地一步步向前,最后把鲜花插.进窗前的花瓶,缓了缓,语气还算柔和:“所以……你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对不对?”

苏映低着头,安静地默认了。

“抱歉,给你递芒果慕斯是我的不对,”沈泽延语气诚恳,他沉吟片刻后又温良地问:“那既然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那为什么还打算吃它?”

“那是因为这份芒果慕斯是你……”说到这,姑娘忽然没了声。

她打算吃芒果慕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份慕斯是沈泽延给的……而另一个原因是她以前吃芒果,偶尔会过敏,但最严重也不过是轻微皮炎,有些痒罢了。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苏映赶忙打住,临时改口:“其实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当时脑子发热,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沈泽延叹了口气,重重地闭上眼,表情无奈。

而哪怕就是这么闭着眼,不去打量她脸上的表情,他也能将苏映说了一半就吞尽肚子里的话猜出个大概。

从第一次德国ice车厢上两人见面时起,这姑娘就几乎是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虽然自认为遮掩的很好,表情藏得很到位,可她那双不带遮拦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身为当事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映,”沈泽延唤了声她的名字,语重心长地开口:“在咖啡厅里,无论是谁给你递慕斯,你都不应该接受,不管递慕斯的那个人是我还是别人。有些事就不应该爱屋及乌。”

姑娘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而后徐徐下坠,怅然若失。

他知道了。

他肯定都知道了。

还以为自己把小心思藏得很好,可其实他都知道了。

苏映在一瞬间失了神,眼眶发红。

其实,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和他拥有怎样的开始,就只是想把那份喜欢偷偷藏在心里,不告诉他,也不再告诉其他人。自己干过最“出格”的事,不过是在手机充电时开了很多程序,想让充电的时间长一点,再多几分钟而已。

可就是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被他发现了。

姑娘垂着眼,很小心,也很认真地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上个月忍不住馋,我去水果店买了一个很大的青芒果,吃完后也就是有一点点痒,而且很快就好了,没想到这次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如果你都能猜得到有多严重,那还需要医生吗?”

苏映听到这话后,耷拉着眼,一下有些哽咽。

但其实,连沈泽延本人也没意识到,自己急起来说话的语气能有多冷。

“沈泽延,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林景承生怕沈泽延在病房里继续说下去 ,能把病床上的小姑娘吓到哭,便赶忙把这尊冰雕请了出去。

按了两下呼叫铃,请了两位护士进来安顿苏映的情绪。

走廊外,林景承领着友人一路向前,半分钟后,在一扇木门前缓缓停下,随后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沈泽延抬眼看到“psychological consultation room”(心理咨询室)的小牌匾后,沉默地看着友人,半晌后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没有心理疾病。”

林景承缓缓关上门:“我也没说你有病,不过呢,一般有病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病。”

沈泽延:“……”

林景承轻咳了声:“言归正传,我们医院的医生,一般习惯在心理咨询室和病人家属谈话。”

“前面就和你说了,我和苏映只是之前偶然认识的,病不是她家属。”沈泽延解释,语气不急不慢。

“哦,是吗?”林景承挑眉,“那应该很快就是了。”

沈泽延愣了愣,眼中露出近乎荒唐的错愕。

林景承将苏映病例放在小茶几上,“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我们先谈谈苏映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