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而他多年斩妖除魔,妻子早逝,仅有的一个视若珍宝的闺女也……

真不公平。

他俞达虞当年的鲁莽害死如此多兄弟,若不是因为那时他自己也废了,裘百湖非要拉到衙前判他重刑不可。就这么一个人,还能在池州的地方有院有房活的好好地。

裘百湖垂了一下眼睛,抬起手来,俞星城手上的白绸飞走,搭在了官差的胳膊上。

他虚扶一下,对俞星城笑道:“有些日子不见了。”

俞星城行礼道:“裘大人放我来应天,不就是来试那炽寰会不会来找我么。果然如裘大人所料,那小畜生前些日子来了。”

裘百湖望了她一眼,心里暗道:这丫头从来都是淡定聪明。

裘百湖点了点头,坐在了上座。

俞星城弯腰低头,像是给上峰汇报的仙官:“炽寰伤势已经长好大半,而我在街巷再度控制不住体内的谙雷符之灵力时,兄长恰好在附近。那炽寰便利用了我的失控,将雷暴放大数倍,而后又将我劫走。直到三日前,他还在我的住处。”

裘百湖颔首,俩人一唱一和:“我听说那雷,便觉得可能是你,只是当时赶不回来,幸好没有伤了旁人。”

俞星城:“那炽寰……”

裘百湖:“无事,我自有安排。他估摸是想再次劫走你,但又怕惊动太大,所以放弃了。”

一旁的俞达虞震惊了,连忙插话道:“裘兄!这怎么回事儿!”

裘百湖怔愣:“怎么,我以为你是为了引出黑蛟,才特意大义灭亲,把家中女儿送给那黑蛟的啊。不过此女确实天赋异于常人,我将她救下后,听说她要参加乡试,就把她送到应天府来了。我去拜访你的时候,你只字不提……我以为你觉得她死了,伤心不已,自然也不敢开口。”

俞达虞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把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当然没有把她送给黑蛟!我是让她嫁给温家了啊!”

裘百湖演技真不赖:“温家?哪来的温家——难道那黑蛟自称温家?!……那我就更不能把她送回家了。难道我忍心看你吃官司么!”

俞达虞结巴了:“吃、吃官司!”

裘百湖摇头,痛心疾首:“俞弟把女秀才送去当妾,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别说女秀才了,就是良家女,你收了重金卖给旁人家做妾,且不说街坊邻里议论你卖女,若官府有青天老爷,你也是要挨板子的啊!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很困苦……所以才急到要去卖女儿,可我不能让你因为一时蒙蔽,就被官府抓了啊!”

俞达虞其实也理亏,但他没想到当年显得愚钝的裘百湖,如今一张嘴,嘴边说几句,就把他的“生活困苦”“卖女求荣”“知法犯法”全都给坐实了!

裘百湖以前不是最不爱说这些口头上揶揄别人的话么?!

裘百湖语重心长道:“俞弟,我好歹是北厂百户,看起来只是百户,但你也知道,北缉仙厂是什么地方,那儿的一个百户吃的是什么俸禄。你因为想再把女儿卖一次,就说什么女儿入魔,搞这么个误会,好几个人因为你这胡话跑了几趟,看在咱俩有过点渊源的份上,我也拉不下脸来罚你。”

俞达虞惊了:“你还要罚我?我怎么就要再卖一次女儿,我——”

裘百湖:“你心里自然比我有数些。不过我也不能看你这样堕落下去,入魔的不是你闺女,而是你啊!幸好这次北厂来办事的公堂就设在衙门的西院,你便同我去一趟,我会替你美言几句。”

俞达虞挥舞着拐杖急了:“我去衙门干什么!”

裘百湖理所当然:“当然是认罪伏法。你一介平民,卖了马上就要有官身的女儿为妾,是杖八十还是杖一百,那要看衙门的态度了。就怕是个女官管事,指不定要判你要流三千里,不过有我在,知道你一家子人都指望你呢,自然不会让你流三千里。”

裘百湖说着,手揽着俞达虞的肩膀,像是强抓着他,往隔壁衙门正院去了。

俞达虞慌了:“这都是胡话,又有什么证据!再说那温家少爷都是假的,又何谈——”

俞星城行礼道:“小女可以托友人,从住处取来户帖页、婚契与乡试浮票。更何况今日我已高中做举人,您虽是生父,但毕竟是民,见了面也应该称我一声‘孝廉’。这事儿若是理不清,那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官场上谋职!”

俞泛猛地转过头来:“你!”

俞三尖声道:“六丫头!你是要让爹死么!让你嫁给温家做妾不也是为你好!你从夫家逃走,还敢反诬告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18章 慢刀

俞星城冷静:“若想治我逃家之罪, 你不如先找到我的夫家。俞泛,我倒是建议你别插手,在缉仙厂和应天府衙门闹事, 可不是小罪。今日放榜,大好前途就在眼前。若是这时候挨上官司, 你仕途可就完了。”

俞达虞挣扎起来:“裘百湖!你——你是不是还恨我!”

裘百湖笑了:“我怎么会恨你。但北厂南下, 此次有很多你的故人来了, 恨你的人都在找你。吃几天牢饭,他们不至于进衙门去对你下手,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俞达虞表情惊恐了几分:“这都已经十几年!当年我也不是——”

裘百湖笑:“自个儿哥们、兄弟甚至亲爹, 本不该死的, 被你的莽撞害死了。别说是十几年,就是到死他们都会记得。我这是在护你安危啊俞弟!”

俞星城虽然不知裘百湖为何帮她,但裘百湖满嘴“我都是为你好”, 她可从俞达虞嘴里听过无数遍,这会儿看他惊恐又吃瘪, 她真是爽快了。

俞达虞转头看向俞泛, 他没了身份地位,全家除了俞星城以外, 离官身最近的也只有俞泛了。俞泛可是他一手教导培养的好儿子,他不信俞泛会不为他据理力争。

但俞泛却被俞星城的话说愣了。

他拼了多少年, 挨了多少骂,才能到道考这一天。

爹这么多年, 不都是为了他的前程么。

那他更不能在这种时候犹豫。

俞泛半晌才抬起手, 对俞达虞道:“爹,这事儿毕竟是你做错了……”

俞达虞两眼一黑,拐杖脱手两腿发软, 被裘百湖和官差架着,朝旁边衙门去了。

裘百湖临出了门前,还在说:“俞弟,我这都是为了让你迷途知返啊!”

俞星城看他们出去了,轻声对俞泛道:“你自个儿选择不帮爹的,要是日后回头自觉无能,再把罪推到我头上,那你就是狗逼了。”

其实这案子是池州府的案子,应天府虽是南京,但一般都不愿意管。或许是裘百湖打了招呼,对方也想跟北厂关系和睦,这案子判的很快。

八十板子,关押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