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欣欣的目光投射到谷教授的书上,那是一本装帧很普通的纸书,按理说记载这种邪恶仪式的书不应该是中世纪的镶金边羊皮典籍么,她提出看一下这本书,谷教授很大方的递了过来。
这是一本外文书,具体是哪国文字宋欣欣看不懂,反正不是英文,也不是正规出版物,扉页上有已经黯淡了的签名,花体字很漂亮,下面有手写的日期,1896年7月14日。
“谷教授,这本书您是怎么得到的?”宋欣欣小心翼翼翻了几页,书的插画很多,各种宗教符号和仪式场景,看的令人毛骨悚然。
“说起这本书的来历,也挺有传奇性的。”谷教授点起一支烟,又给张湘渝和刘昆仑各丢了一支,开始讲故事。
“我小时候就看过这本书,后来听我父亲说,这是他三十年代末在上海的公共租界,从一个犹太人手里买的,我们都知道,那个时期纳粹迫害犹太人,大量的犹太难民从欧洲来到不需要签证的上海滩,为了生计只能变卖身边的财物,我父亲是个书痴,他说能被人万里遥远带到上海的书,一定很有价值,所以买了下来,但是并没有怎么看,只是当做一本猎奇的杂书而已,于是在书架上一放就是几十年,后来破四旧就都灰飞烟灭了……”
宋欣欣想象着四十年代的近江,谷家西式大洋楼的书房里,书架顶到天花板,需要扶梯上去拿书,无数经典古籍,浩如烟海,不,这不是书房,这可以用藏书楼来形容了,但是到了史无前例的年代,一切封资修的东西都要被打倒,被销毁。旧书属于典型的四旧,旧思想旧文化的代表,在一把烈火中,宝贵的财富化为灰烬,无数穿绿军装的男女青年歇斯底里的叫好,一面血红旗帜舞的虎虎生风。
“这本书和其他很多书籍一起被造反派抄走了,我以为付之一炬,没想到若干年后,九十年代中期吧,我又在花鸟市场的旧书摊上见到了这本书,和一堆盗版的小说摆在一起,我花了一块钱把书买了下来,这本神奇的书重新回到了谷家。”
光是这本奇书的失而复得,就足以让人觉得神奇了,再联想到书的内容,却又让人有种惊悚之感。
宋欣欣说:“那么说这本书流落在外面大约三十年时间,或许在这段时间进行了一定范围的传播。”
谷教授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这本书是拉丁文的,而且流落民间的时间很敏感,一直处于频繁的政治运动中,这些邪恶的东西是没有土壤生根发芽的,国内没有这种环境。”
张湘渝忍不住说:“那个什么什么功……”
谷教授轻蔑一笑:“那是本土自产自销的低层次邪教,和这种血弥撒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不过追求的东西倒是一致的。”
“是什么?”张湘渝和宋欣欣异口同声问道。
“永生。”谷教授淡淡地说道。
“长生不老,是西游记里妖怪们都想要的东西。”一直没开口的刘昆仑终于发言了,“那是神话故事,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有人信。”
谷教授扶了扶眼镜说:“从科学层面上来说,永生倒也解释的通,只是我们目前的生物科技水平达不到而已,但我也并不认为中世纪的野蛮邪恶的宗教仪式能达成复杂的修改重组基因的过程,这就是纯粹的犯罪行为,是谋杀。”
案子的背景大约就是这样,下面就是凶手的身份了,张湘渝将掌握的情况告诉谷教授,刘昆仑默默记住了林晓晓这个名字。
“找不到人没关系,从周边入手,抓证据链,李昌珏说过,没有证据破不了案,铁证如山,不管他再大的背景,也没有法律大。”
谷教授说的振振有词,但是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访客离开谷家之后,张湘渝向上级请求逮捕令正式拘捕林晓晓,但一纸来自更高层的命令将张湘渝调去负责其他案子,至于这个案子如何处置,上面没给说法。
……
罗小巧之死成为悬案,为江师大的恐怖传说增添新的篇章,大学校园里死个把学生稀松平常,很快大家就都忘记了罗小巧这个人,只有寝室的几个室友看到空荡荡的床铺会想起她。
刘昆仑忘不掉罗小巧,他的脑海里时常会响起那首为爱痴狂,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报仇,恨赵宏波背地里的勾当,他一度很想杀了赵宏波,但是认真考虑之后决定先杀真凶,再杀赵宏波。
这天中午,一个穿摄影背心戴渔夫帽的男人来到东门岗亭,找到了正在歇息的刘昆仑,递上一张名片,说自己是记者,叫张洪祥。
“是张队介绍我来的,我是报社记者,对疑案很感兴趣……”张记者话没说完,刘昆仑就把名片丢了回去,回了他一个字:“滚。”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写花边新闻的记者,我是一个调查记者,我的存在只为一件事,就是真相。”张洪祥并不恼怒,抽出一份报纸递过去,上面是一篇关于乞丐群体的调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