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的口哨声渐渐的走远了。他回到了房里,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相册,踱步到窗前,慢慢的翻着。
临近黄昏的阳光淡如流水,岑寂的停在遮掩照片的塑料纸上,给照片里的女孩子的脸上添了一抹光泽。安迪回想着昔年留学时的各种经历,觉得心里五味陈杂。他认识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可压根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和穆雁翎相比。
安迪心烦气躁的合起小相册,把先前停歇的那缕岑寂的阳光夹碎了,支离破碎。
他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姓廖的娶到雁翎的。我必须和姓廖的拼的他死我活!”
相玫回到狄家的时候,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
过了一会儿,雁翎和文彬来了。
雁翎告诉相玫,她爸爸已经把证明书寄来了。下午的时候,厂收发室的人给她送去了。
相玫笑道:“这真是太好了。你们紧赶着就去办理结婚登记吧。有了结婚证书,你们就是夫妻了。”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俩人都心花怒放的笑了起来。
雁翎趁机道:“我和文彬已经物色好了一处房子,准备紧赶着买下来。所以,我在家里最多住到三月。”
相玫笑道:“你爸爸巴心巴肝的盼着你们能尽快准备好房子。我本想着给你们出一出主意呢!可这会儿,你们自己就已经物色好了。也罢,你们看中的房子自然是好的。就像你们看中彼此的眼光似的!”
雁翎和文彬听到姑母的打趣,不由得笑了起来。正说着,小贝回来了。相玫叫住了小贝,要他先别上楼了,紧赶着吃晚饭吧。小贝滔滔不绝的诉说着他在学堂里遇到的搞笑事情,手舞足蹈的。相枚听闻,也跟着笑个不停。
雁翎和文彬都坚持要等利俊回来。
相玫一摆手,不耐烦的道:“趁早别等他了!不知道死到哪里了。”
陈妈端来了饭菜,小贝帮着张罗着。利俊是闻着饭香回来的。他玩了一天,正好掐着饭点儿进门,功夫修炼的实在炉火纯青。
这些天,欧阳蓝上了心事。
他不能对倪月那丫头不闻不问了。他已经和兰眉齐两厢情悦到如此这般地步,要是让倪月横插进来,岂不是要惹得满城风雨了。在巡捕房里,大家伙儿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他当初收留倪月在厨房里帮佣,已经惹得下面的人戳闲话了。这会儿,他要是任凭倪月由着性子在他身前身后献殷勤,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更何况,他对倪月的献殷勤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因为,他实在看不上倪月。她虽然正值芳华,出落的精致俏皮,可她的心里却生着魔!他岂能看不穿她心里的魔?他讨厌她!
琢磨一番,欧阳蓝决定规谏倪月一番……让她彻底的死了心吧。
那日,倪月照旧挎着竹篮子来送饭菜。
欧阳蓝趁着她布菜的功夫,故意幽幽的道:“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想着找个合适的男人嫁出去!”
倪月听闻,心里一动,不由得抬起眼皮觑着欧阳蓝。她抿着嘴,微微的露出一丝笑,双手一个劲儿的揉搓着衣服角,显得娇羞朦胧。她领会错了欧阳蓝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拐外抹角的向她讨好。
欧阳蓝没有给倪月开口的机会,当即接口道:“我手底下倒是有一些没结婚的青年。”
倪月顿时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里火辣辣的念想。她听不清楚欧阳蓝以后的话了。她的耳朵里嗡嗡嗡的,像是有蜜蜂在一个劲儿的闪动着薄翼。她万万没想到,她所做的一切讨好、殷勤、谄媚、暗示,全都付诸东流。到头来,她自己唱着独角戏……陶醉在空欢喜里。
这实在作孽!
本来,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这会儿,欧阳蓝既然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口,岂能有半分余地?倪月扭头就出去了,反倒把欧阳蓝尴尬的撂在了屋里。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气恼的冲出办公室,气的把手里捏着的钢笔摔到了红笺了。钢笔尖溅洒出了蓝黑色的墨水,在红笺上留下了许多星点。
倪月失魂落魄的回到厨房里。她闷坐在炉子前,听着钢种锅里废水的咕嘟声。热腾腾的蒸汽扑到她的面上,引得她原本燥热的双颊变得湿热起来。她不由得用双手捂着脸,绝望的耷拉着脑袋。
她心里所有的念想都像被沸水扑灭了,白惨惨的一片泡沫……不过便是泡沫罢了。
她决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欧阳蓝。她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她必须成就富家姨太的念想……否则,她岂能对得起自己在苏家的忍辱负重?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一脚踢开地上的小马扎,催着炉台啐了一口,随即便冲出了厨房。
厨子招呼着她快去帮忙,她头也不回的恨道:“我不干了!不伺候了!”
欧阳蓝听到倪月撒气出走的事情,正合乎自己的心意。倪月这一走,他的心里就彻底的清净了。他真后悔当初发善心收留倪月这丫头,反而给自己招惹了如此的麻烦。
倪月住在一家旅社里。她琢磨着决不能回到父母家里。她要这么狼狈的回去,定会惹得家里人耻笑的。她决定去荐头行,看有没有富家正招募佣人。她梳洗干净,换上一身洗干净的衣服,去了荐头行。偏偏没有人招佣。她心有不甘,软磨硬泡,可终究没有得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