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去了盥洗室,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墨镜、口罩和帽子。
他神神秘秘的来到雁翎的病房前,从玻璃窗里打量着雁翎。
雁翎静静的躺在病榻上,听着文彬和相枚的低声闲聊。
安迪的眼里,卧于病榻之上的雁翎另有一番风韵。她的模样显得憔悴,愈发的让人疼惜和怜悯。她眼眸里的那一份淡淡的哀愁牵着安迪的心。
安迪在心里默默的想,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对他毫无感情可言。她偏偏要喜欢廖文彬这样的男子。安迪觉得,这实在是一份伤痛。他自是明白,男女感情的事情绝不能勉强。可他却坚定的认为,他不会轻言放弃。
在文彬和雁翎没有正式结婚之前,他还有机会。在世俗人的雁里,安迪心里的念想是极其邪恶的,甚至极其卑鄙的。他硬是要横刀夺爱!可是,对于意乱情迷的安迪,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追寻心爱的女人。因为,男人在爱情面前永远是好斗的,并且自私的!
方才,来到教会医院里之后,安迪暗地里买通了一个女混混,让她化装成护士的模样,然后趁着夜深人静找机会把雁翎转移到治疗室。然后,安迪会安排人前去抢走雁翎的!
这样疯狂的想法实在令人胆战心惊。可安迪已经走火入魔了!爱情,尤其是单相思的爱情,能让一个正常人变得疯狂!
安迪悄悄的离开了雁翎的病房。他躲在教会医院天台上的角落里,和买通的小混混们商量着计划。那些市井的小混混们已经收了安迪的钱,自然对安迪言听计从的。
傍晚的时候,利俊前来替换文彬。
文彬和相枚出了教会医院。
相枚心事重重的,和文彬又说起了相楠的事情,引得文彬再次觉得心里悲苦。
文彬听完相枚的絮叨,略微的安慰了几句,便心绪烦闷的和相枚告辞了。
相枚走后,文彬没有着急回去,独自一人在闹市深处缓步走着。
闹市里人群熙攘,各色小摊子都点着昏沉沉的煤油灯,小贩们正张开嗓子吆喝着自家的生意。
百货大楼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喇叭里传来了最流行的电影歌曲。
周围的咖啡馆,跳舞场,夜总会……于一派浓烈的繁华里显得光怪陆离。
文彬走行在繁花里,心境却倍觉寒凉。春夜的寒凉凝聚于肩头,让他不由得瑟缩起了脖颈。
他在心里琢磨着相楠的病情。假如雁翎知道了,她肯定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原本打算出国留洋,和文彬远离麻烦。可现在看来,出国留学的计划很可能因为相楠的病情而耽搁了。
文彬的心里觉得异常烦闷,怨天尤人。
走了许久,他觉得有些累了,便拦住了一辆过往的洋车,回到了厂子里。
梦川正在宿舍里闷坐着。他呆呆的望着写字台上凌乱的图纸,眼圈红着。
文彬情知梦川正为了细烟的事情而伤心,便主动说道:“我们不妨出去喝点儿酒吧。“
梦川巴不得能和文彬借酒消愁,便欣然答应了。俩人出了厂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里。
那家小酒馆一共有两层楼,楼下的几张圆桌前正围着工人们。吆五喝六的划拳声音此起彼伏。
跑堂的小伙计引着俩人来到二楼。
二楼没有人,任由文彬和梦川捡到了靠窗户的位子。
俩人要了几瓶国产酒,还要了几碟下酒的小菜。
跑堂的小伙计懒懒的,答应着下去了,引得木楼梯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响。
文彬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野塘,正浮着一层朦胧的新绿,是湖水中新生的芦苇的新绿。
天幕上星辰闪烁,灼灼的光辉倾泻到碧绿的湖水里,引得鱼儿纷纷的聚集在一起,朝灼灼的光辉吐着泡泡。
一阵野风袭来,湖水抖动了起来,星辰的灼灼光辉也跟着抖动了起来。鱼儿们惊散了。原本宁谧温存的意境荡然无存……世间总是充斥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文彬眼瞅着游鱼,感慨道:“最近的事情简直太多了。雁翎的病还没好,她爸爸也跟着病了。雁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她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会觉得更烦闷的。”
梦川也把目光停在惊散的游鱼上,跟着叹息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我眼瞅着,厂子里的那些男女工人们,好像都过的一帆风顺的……我是说,在感情方面一帆风顺……偏偏我们要遇到这么多离经叛道、稀奇古怪的事情。”
文彬道:“我和雁翎以前也这么想过……总觉得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别人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我们却要费尽周折!”
梦川冷笑道:“我们都不是让老天爷宠爱的孩子!所以,我们要历经这些挫折磨难。”
文彬倔强的道:“我却偏偏不信命!我非要和老天爷较真!”
正说着,木楼梯上传来了吱呀声。跑堂的小伙计端着酒水和小菜上来了。
他放下酒水和小菜,随即便下去了。
文彬和梦川喝着白酒,一杯接着一杯。
俩人都无心吃菜,就那么拼命的喝着酒。
文彬不胜酒力,很快就觉得头晕起来了。而梦川却只是微醉。
梦川呢喃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细烟。如果,我和她分手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像她那样柔嫩的女孩子,要是遭遇了失恋,简直会要了她的命的!”顿了顿,道:“可如果我继续和她交往,并且结婚,那么,失落和难过的就会是我!”
文彬道:“你和你爸妈谈过了吗?”
梦川道:“中午的时候,我和爸妈谈过了。当然,我没有把兰眉齐被逐出苏家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只是说,苏家最近有很多的事情,实在不方便和爸妈见面。我爸妈听说后,觉得有些失望。”
文彬道:“目前这个局面,你实在应该想清楚。要么是细烟受伤害,要么就是你受伤害。”
梦川苦笑道:“这简直不可理喻。我和细烟的爱情为什么非要建立在伤害的基础之上呢?”
文彬道:“真的没有道理可讲。但是,我希望你能冷静的思考。假如,你把心里的杂念和顾虑都统统的放下,你就会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的复杂。若干年后,你回过头想一想,会觉得当时的事情完全是心魔作怪!”
梦川苦闷的喝着酒,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这会儿,我只能身为当局者!”
文彬道:“也许,你离开了细烟,不会再遇到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因为心里的魔障而轻易的放弃!将来,你会后悔的!”
梦川苦笑道:“我不会草率的做出决定的。”
文彬放下心,勉强笑了笑。他自己的心里也正藏着心事。他的心事又有谁能分担呢?唯有借酒消愁吧。
俩人一直喝到很晚才回到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