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囹圄(1 / 2)

她时不时的看一眼闹钟的指针,觉得闹钟像是故意拖慢了脚步,变着法子让时间被无形的放大。

好不容易挨到八点钟,她终于盼来了张学云的敲门声。

“蝶纤姐!”

蝶纤打开门,从门缝里确认来人正是学云。

学云闪身进屋,对蝶纤低声耳语道:“你穿上楠一的大衣,用帽子遮住脸!我先过去打开门,等会儿我把钥匙留给你!”

蝶纤迅速的穿上大衣,用棉帽子遮住脸。学云眼瞅着她穿戴好,遂点了点头,径直奔向了自己的宿舍,迅速的打开门,朝探头探脑的蝶纤招了招手。

蝶纤眼瞅着走廊里无人,锁死房门,便飞奔到学云的宿舍里。

“钥匙拿着!晚上锁好门!”学云叮嘱道。

蝶纤气喘吁吁的接过钥匙,连连的点着头。

学云随即出门了。

蝶纤反锁死房门,四处打量了几眼。

学云的宿舍里显得有些凌乱,地上堆积着花生和毛栗子的皮,书桌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讲义,烟灰缸里盛满了长短不一的烟头。

蝶纤看不惯,遂挽起袖子,抓起笤帚,收拾起了房间。

窗外传来了哗啦啦的落雨声,逐渐密集,毫无人情味的叩击着寒凉的玻璃窗,像是苍天在发泄千年来的无常哀怨,令专心致志的蝶纤不由得抬眼一望。

蝶纤不由得替张学云担心,不知他是不是已经赶回到车间里的。否则,这场突兀的大雨定会让他变成落汤鸡。

一阵冷气袭来,令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寒噤,遂向书桌上抓起卫生纸,一张一张的剔鼻涕。

不知怎么了,她的心里隐约生出一份莫名其妙的阴冷,也许是被窗外的落雨逼的……愈来愈强烈……这屋里有人!

“蝶纤姐,别怪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要是不听她的,我就要被厂里开除了!”张学云啜泣道。

“我只是一个看宿舍楼的,还不得听厂长的!再说了,那是你家里人的恩怨,我也管不了的!”

蝶纤睁开眼,呆望着屋顶,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回想自己正身在何处。

她把视线稍微的挪移了几寸,便看见了那只光线昏黄的电灯,上面正停着一只花脚的蚊子,似乎在伺机吸取她身体里的热血。

视线从屋顶挪移到墙壁上,她分明看见了自己六岁那年在野湖边单独照的黑白照片。那时节,婶子只给小她三岁的弟弟买了一串糖葫芦,并且待弟弟过足了照相瘾,叔父才象征性的为她照了一张照片,算作她六岁生日那天的纪念。

视线从黑白照片上挪移,缓缓的停在了一张淡漠、傲然的老女人的脸颊之上。

“蝶纤!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你回到我的身边的!”梦寒冷笑道。

蝶纤试图挣扎坐起,却无奈身上紧紧绑缚的麻绳。她挣脱了几下,可一切徒劳,只好喊叫道:“放开我!”

“蝶纤!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彻底的明白我的这番苦心的!”梦寒冷峻的道,神情里愈发显出胜利的傲然,道:“你死了心吧!你永远也不会见到王楠一了!”

“楠一怎么了!啊!”蝶纤惨叫道,再次拼命的挣脱麻绳的束缚。

“楠一回到了家乡,会被他的父母严加管教的!”梦寒平静的道。

“你真卑鄙!”蝶纤咬牙切齿道。

“你以后也不用去杂货铺子里看店了!我和你叔父已经把杂货铺子租出去了!”梦寒冷笑道,鄙夷的看着面容扭曲着的蝶纤,又故意冷笑道:“你在那间烂宿舍里委屈了几天,现在回到了家里,就好好的休息吧!”说毕,款款的走到门前,顺手拉灭电灯,随即便轻柔的掩门而出。

蝶纤撕心裂肺的喊叫,直至嗓音喑哑。

黑暗里,她直挺挺的仰躺在身下只有一层单薄被褥的木板床上,像是一只搁浅的并且被束缚的美人鱼。

似乎,她再也回不到曾带给她无尽愉悦和感念回忆的大海里了。

那间狭小的宿舍,便是她此时渴慕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苍莽大海!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她和楠一在那片苍莽的大海里肆意的杨帆远航,抛开了世俗中的恩怨,向着一个梦寐以求的目标奋进。

那一碗碗清汤牛肉拉面的味道,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书桌上的厚重讲义,盛满冰糖茶水的罐头瓶,温暖的军大衣,寒窗外,女工们的谈笑风生……

蝶纤终于呜咽了起来,任由滚烫的泪一波又一波的遮掩了她的脸颊……仿佛……那咕咕涌出的……不是泪……而是她心底的血。

她用回忆的锥子扎破了自己的身体,让身体里的血奔涌而出……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再次回归到那片苍莽的海水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长大了二十岁,此时正身处芳华绝代。

可,她心里一份厚重的人生愿望却犹如古诗词中的那朵曼妙却命运多舛的昙花,短暂的绽放,迅疾的陨灭!

她爱楠一,难道这有错吗?

她期待着苍天能回答,可苍天只顾着垂落窸窣的泪雨,迟迟不语。

于此同时,楠一正呆坐在老屋的方桌前,耷拉着脑袋,早已听不清楚母亲的絮叨。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他心急火燎的赶回老家。

迎着他的是母亲陶玉玲和父亲王文勇。

“妈,你不是病了吗?”楠一喊道,上下打量着安然无恙的母亲。

“文儿,进屋吧!”玉玲悲苦的道。

“先进屋吧!”文勇也催促道。

三人回至屋里,楠一立在原地,心急火燎的逼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玉玲深深的看了楠一一眼,不言语,自顾自的坐在了方桌旁的木椅上,朝男人点了点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