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一扛起被褥,追随蝶纤而去。
楠一租的房子位于城北的军区里。
倪丽的叔伯早年是军区的参谋长,退休后便和老伴搬到儿子的大房子里,原先的房子便空闲着。
那座房子位于最后一排家属楼的第五层,两室一厅,外带一个小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
楠一能寻觅到这样的住处已经觉得被苍天垂怜了。
蝶纤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在几间空冷的房间里来回奔跑着,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进楼房里!真好!”
楠一看着蝶纤,心里竟有些愧疚。他默默的注视着蝶纤的喜悦,竟有些微微的泪湿。
后来,蝶纤跑到了前阳台上,打开窗户,眺望着后面空寂的军区大院。
在秋日苍莽澄澈的蓝天之下,远近的景致像是被世外甘霖悄然洗濯,焕然一新。笔直高耸的白杨犹如士兵,伟岸的守卫在大院的四周。从远处看,像是用油彩一笔一划涂抹出来的,诗情画意,神采飞扬。
白杨树的后面便是连绵的围墙,围墙的后面便是军区的训练场。
豪迈阳刚的呐喊声时不时的传来,令蝶纤顿时血脉膨胀、心头震撼。
“楠一,快来看啊!”蝶纤欢呼雀跃着招手。
楠一一路跑到蝶纤的身边,和她并肩趴伏在阳台的台沿上,远眺着训练场里的橄榄绿。
“你知道吗?”楠一幽幽道,叹息一声,接着道:“当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去当兵!”
“我曾经报名参加入伍!是婶子和叔父的主意。可天意弄人,我的体检不合格,有高血压的毛病。另外,我右眼的视力也不合格!”蝶纤伤感的道,用手捋顺了被过往的秋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头发。
“以后我们就在军区里常住了!”楠一搂着蝶纤的肩膀,劝慰道。
“不提这些了!你为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我要是还考不上大学,真的对不起你!”蝶纤一本正经的道,随即拍了拍楠一的肩头,调皮的一眨眼,便张开双臂,飞机似的冲进了屋里。
布置新家花费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
楠一前几天抽空访了小芮。
归来时,楠一的神色惆怅,并且还流露出难以湮灭的怨恨和诅咒。小芮如今身为化工研究院的助理研究员,早已不是大学时代的小芮了。他对楠一的到来表示令人尴尬的客气。楠一知道,流逝的时光早已将昔年澄澈的友情褪色,取而代之的确是纷争的利益。
楠一是个有骨气的人,没有低三下四的向小芮祈求,早早的便辞别了。来至研究院的楼下,楠一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来这里,再也不要见到如今势利刻薄的小芮。
回到家,蝶纤告诉他,倪丽来过了,并且送来了一些日常用品。
“她说什么了吗?”楠一生怕蝶纤受委屈,便匆忙询问道。
“说了一些疯话!”蝶纤没心没肺的笑道,一摆手,不以为然的道:“我们现在住着她叔伯的房子,当然要让她耀武扬威的吹嘘一番啦!没事儿!”说毕,便撸起袖筒,哼唱着小调,冲进了厨房里。
楠一跟着进了厨房,看到蝶纤正剥着一只粗壮清脆的大葱,笑道:“她说了什么,你当耳旁风就行了!她自小养尊处优的长大,自然是有一些官小姐脾气的!”
“对了,她临走之前说准备给你找一个职位!”蝶纤冷不丁的打断道,耷拉着眼皮,没有关注楠一此时愕然的神情。
“反正我不用她帮忙!”楠一倔强道。
蝶纤觉得眼睛里一阵酸涩,泪花萦绕,应该是被大葱呛得!
“你去找老同学帮忙,他怎么说?”蝶纤问道。
“哦!他恰好不在!出差了!”楠一应付道,随即便走出了厨房,回到了客厅里。
烦闷之中,他来至阳台,准备透一透气,可却蓦然发觉倪丽正站在一棵白杨树下,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提包,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向这里瞭望。
楠一急忙缩回了头,生怕被倪丽看见,心里不由得升腾出厌恶。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像是正等着楠一的归来。她岂能不知道他和蝶纤的事情,非要横插一杠子当电灯泡?
思索片刻,他再次悄然向那棵白杨树前打量了一眼,竟然发觉那里一片空寂。
楠一的心情顿时放松,正拿起报纸翻阅,却听闻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蝶纤跑去开了门,发觉竟然是倪丽。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外,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我知道,楠一回来了!我想和楠一谈一谈为他谋职的事情!”倪丽直爽的道。
“哦!那你进来吧!”蝶纤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客气的道。
倪丽走进了客厅,对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楠一点了点头,笑道:“我刚看见你在阳台上!”
“哦?是吗?你的眼睛真尖!”楠一尴尬的笑道,后悔刚才前往阳台透气。
“你们谈吧!”蝶纤匆匆撂下一句话,便扭头钻进了厨房。
楠一只好客气的让座。倪丽坐在了方桌旁的木椅上,翘起二郎腿,环顾四周一圈,笑道:“你们在这里还住的舒服吧?”
“很不错了!我和蝶纤还是第一次住进楼房里!”楠一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在大学的时候,我就是班里的生活委员,操心全班上下的生活问题!想不到,我再次变成了生活委员!”倪丽活波的笑道,执着的目光反而让楠一觉得有些难为情。
“毕业后,你也一直没有谈男朋友吗?”楠一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