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账!”玉玲撂下一句话,随即便扭头进了客厅,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之上,端起早已沏好的一杯茉莉清茶,轻柔的吹拂了几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杵在面前的蝶纤。
蝶纤报完了账,老老实实的把挣得钱放到了木茶几之上。
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好似一朵盛开的粲然的春花,换来了玉玲脸色的渐回暖。
“做饭去吧!”玉玲命令道,眼瞅着蝶纤的背影消逝,随即放下茶杯,一把抓起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前后清点了不下三遍,随即便心满意足的揣到了口袋里。
楠一回来了。
蝶纤正端着红烧带鱼从厨房里出来,迎着楠一关切的眸光,浅淡的一笑。
楠一接过蝶纤手里的碗碟,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客厅的方桌之上。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玉玲催促道,心疼的看着楠一,道:“清瘦了好些!”
“我是因为心烦!”楠一冷笑道。
玉玲察言观色,早已领会楠一的意思,叹息道:“都是蝶纤祸害的!”
楠一不吭声,阴沉着脸。
玉玲忍住火气,一声不吭。
蝶纤端来了饭,催促着楠一就坐。
“爸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很孤单!”楠一幽幽道,接过了一碗白饭,看了一眼玉玲。
“他要是觉得孤单,完全可以去找梦锦!我给他自由!”玉玲接口道,看也不看楠一,却对微微一愣的蝶纤喊道:“哎!你是怎么搞的!米饭蒸的这么硬!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吗!”
“哦!我下次多放一些水!刚才的时间有些匆忙!”蝶纤急忙答复道,眼瞅着楠一的脸色变得阴冷,手中端着的饭碗也停住了。
“谁让你只顾着看书的呢?你要是早点结束看书,还会那么匆忙吗?”玉玲白了一眼发春,冷笑道。
蝶纤觉得玉玲实在过分,可当着楠一的面,唯有忍住内心的悲愤,默默垂首。
“妈!你少说几句吧!”楠一说毕,撂下饭碗和筷子。
蝶纤吃了一吓,觉得玉玲定会恼羞成怒,不肯善罢甘休。可谁能想到,玉玲反而笑道:“蝶纤要是不愿意听,可以立即走人!我打电话把倪姑娘请来!”
楠一学着母亲的口气,嘲讽道:“干脆你住到倪姑娘家里吧!”
“菜真毒辣!”玉玲一语双关的道,一把拉扯住楠一的衣襟,把他按倒在木椅之上,故意阴沉的笑道:“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实在不行,你就住在倪姑娘家里吧!”说毕,抬起眼皮看着蝶纤,见蝶纤的眸光中蕴着怒,遂用筷子夹起一块儿红辣椒,硬是送到了蝶纤的嘴里,紧跟着嘲讽道:“你尝一尝辣不辣?”
“妈!你这是什么话!”楠一觉得母亲实在是无理取闹,却又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话回击母亲。
“我这是巴心巴肝对你好的话!”玉玲接口道。
“先吃饭吧!”楠一羞愤的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给倪姑娘打过电话里,邀请她和你一起去看电影!”玉玲得意洋洋的道,随即对着写字台努力怒嘴。
蝶纤和楠一同时看到,写字台的一本讲义上平摆着两张电影票。
“妈!你真是瞎胡闹!”楠一喊道。
“怎么叫瞎胡闹?我告诉你,你必须和倪姑娘去看这场电影!”玉玲厉声道,随即转向蝶纤,用筷子指点着,笑道:“我和蝶纤也一起去!我们俩人的电影票在我的大衣口袋里!”
“蝶纤还要去补习!”楠一心急火燎的道。
“补习?今晚就算了!”玉玲命令道,语气坚决,不容分辩。
“妈!”楠一刚要说什么,却见蝶纤拼命的使眼色。
楠一眼瞅着蝶纤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好忍气吞声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吃的有些急了,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胸口火辣辣的一阵烧灼,一阵刺痛。
二十分钟后,倪丽坐着红旗轿车来了,手里拎着一网兜芭蕉。
“阿姨,这是广州正宗的芭蕉,比香蕉的营养价值高,您尝一尝鲜?”倪丽笑道。
玉玲眉飞色舞的接过网兜,慈爱的瞅着倪丽,感慨道:“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我真是烧了高香了!”说毕,扭头对客厅里喊道:“楠一,倪姑娘来了,你不是早就盼着她来嘛?蝶纤,去,给贵客倒茶!”
倪丽随着玉玲的声音,一路笑盈盈的走到客厅里,迎着楠一窘迫的眸光,顽皮的笑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惦记着我?我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没有看见蝶纤似的。
一个小时后,那辆崭新铮亮的红旗轿车停在了电影院门前。
倪丽和玉玲有说有笑,仿佛不是长辈和晚辈,而是情投意合的结拜姐妹。
楠一悄悄的拉过蝶纤,刚要悄声叮嘱什么,却被玉玲一把拉了过去。
“哎!你和倪姑娘快去看电影吧!电影票在倪姑娘那里!”玉玲催促道。
“不是四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吗?”楠一反问道,心里隐约预料到了什么。
“我和蝶纤就不去看电影了!我送蝶纤去文化宫补习!对了,倪姑娘,你的司机能不能送我们去文化宫?”玉玲笑道。
“当然!”倪丽抢着笑道,随即走至车前,对司机耳语了几句。
玉玲攥着蝶纤的手,拖着她进了轿车,对倪丽笑道:“你们先进去!等你们走了,我们再走!”
倪丽温存的一笑,随即低头向楼梯上走着。
“你要是不跟着进去,我就不让蝶纤去文化宫补习!”玉玲威胁道,眼瞅着楠一左右为难的挣扎。
倪丽回转身,抿着嘴,目光冷傲,倔强的瞅着楠一的身影。
“司机师傅,我们走吧!”玉玲说毕,便对楠一挥了挥手。
跟着那层寒凉的单薄的车窗,蝶纤看到楠一追着汽车跑了几步,再一看,那个奔跑的身影早已模糊,而路人们的身影幢幢,再一看,彻底没有了人的影子,只有春夜的凄迷和漫漫。
蝶纤像是中了妖精的定身法,惘惘的。
“蝶纤啊,你可要争一口气啊!补习班里的男男女女们有谁像你一样坐红旗上学?”玉玲幽幽的道,在蝶纤的膝盖之上拍了几下。
蝶纤的脑子异常清醒,恨不能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擒住身侧的这成精多年的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