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难。”裴宜之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将明月剑举了起来,他的声音也有种清风似的轻淡从容,“就像这样,轻轻挥出去……”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程然已经被他引导着朝着天空挥出了一剑,明月剑的剑气便化为了一道蕴含着极恐怖的强大力量的白光冲着天空去了。
程然心惊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这次总不至于会毁坏什么东西了。
但令她目瞪口呆的却是就在白光所至的地方,乌云滚滚间,竟然有一条巨大的金龙猝不及防飞了出来,金龙似乎也没料到会有忽然的袭击,急急地摇头摆尾要闪避,游龙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快不过剑光,龙尾巴还是被剑光击中了,顿时一声凄厉之际的龙吟声便响彻了整座天帝山,回音绵长,久久不去。
程然有些傻眼:“那个好像……是段师兄?”
裴宜之却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把伞,遮挡在她的头顶,长身玉立,衣袍干净,纤尘不染,他仰首望了眼夜空飞速坠落的金龙,才转头看她,轻描淡写道:“应该是了。”
程然还没来得及着急,就又听见师兄极具安抚力的声音响起:“紫竹林忽然有了风雨雷霆,他必定以为是南海龙族来了,过来查看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没有哪条龙会被这样轻易就给劈死的。”
程然也知道龙族的天职就是施云布雨,打雷闪电的,没道理自己会被带着雷霆之力的剑气给劈死,龙鳞的保护性极强,一般的雷甚至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程然犹犹豫豫地看他:“可……这是普通的剑气吗?”
裴宜之看她神情担心,便笑了下,道:“那他是普通的龙吗?”
话虽如此,程然望了眼金龙坠落的地方:“师兄,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段师兄叫得很惨。”
裴宜之却将手里的伞递给她,对她笑了笑,道:“你便不必去了,我去便好,他一条龙在天上被你给劈下来了,见了你一定觉得很丢脸。”
程然一想也是,又想着师兄是有很多灵药的,段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明日她再去看他和他赔礼也行,便同意了。
见她点头,裴宜之便笑得更温和了些,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雨珠,道:“我一会儿便回,你先回去睡会儿?”
程然便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裴宜之便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打着伞在雨中走远了,他才又变了一把伞出来,用法术将衣裳头发变干了,恢复了衣冠楚楚纤尘不染的谦谦君子模样,这才抬脚往金龙坠落的方向去了。
第20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琴瑟长老从戒律堂的阁楼里出来,径直去了大次山的山口处,她就站在空桑派的界碑旁边,神色似有些急切。
忽然间,她若有所觉地转过身,便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幕离的人,她往他的腰间扫了一眼,待看清了妖族御前下属的令牌,她才放下戒心,上前行了半揖之礼,道:“不知大人深夜来此,可是帝君有何吩咐?”
黑袍人语气没有一丝情绪:“一月前,幽冥花曾提前开放,导致鬼门关误开,随后却又灵力散尽而凋零殆尽。”他的语气微顿,沉了下来,“帝君怀疑此事与灵珠有关,命你彻查此事。”
琴瑟领命应了一声“是”,却又心生疑窦,忍不住询问:“为何不在事情发生时就立刻去查?”
耽搁了这么久,线索也怕是早就断了。
黑袍人冷冷道:“冥界封锁了这个消息,若非少主提醒,帝君此刻都还蒙在鼓里。”他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有几分诡谲之色,“若非与灵珠有关,又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封锁消息?”
琴瑟迟疑:“属下不知该从何查起?”
“南海的皇长孙曾在幽冥花开那一日出现在冥界,且逗留了几个时辰,天明时才离开。”黑袍人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他必定知道些什么,你要潜入他的识海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琴瑟不免有些愕然,却还是俯首听命。
南海的皇长孙不就是术楼那个风流浪荡的大弟子段歌吗?
他能知道些什么?
*
第二天一早,程然就去了术楼弟子的住处看望段歌,大多数弟子基本都是两人一间房的,但也有少数特权弟子可以一个人住一间大屋子,而段歌作为术楼的天之骄子自然也是拥有一间屋子的。
或许是龙族都比较爱招摇,也或许是段歌本性如此,他的房间布置得如同宫殿一般华美贵气,就连床帐都散发着一股很闪耀的明黄色。
段歌昨晚叫得那么惨,程然还以为他应该伤得有点儿重,来的路上都想着要怎么赔礼道歉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脚腕肿了一圈,就像是发了酵的白面馒头似的。
程然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她看了眼他搁在床尾的肿得很高的脚,忍不住问:“昨晚……师兄没给你上药吗?”
修仙之人在皮肉伤上面愈合是很快的,尤其是用药以后是可以达到片刻间就痊愈的程度的。
但段歌却连床都下不了,仿佛重伤了似的躺在床上养伤,就因为……他的脚……肿了?
她很怀疑他是不是想讹她。
但听了她的话,段歌的表情就也有些复杂了,他看了她一眼,叹息道:“这是副作用。”
程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副作用?”
师兄的药都是上品,怎么可能会连脚肿都消不下去的?
段歌点点头,他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脚腕,随即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师妹,你的剑气根本就没怎么伤到我,只是那雷霆之力太惊人,我被惊到了,这才摔了下去。”
程然默了默,原来师兄说段师兄只是被吓到并不只是在安慰她的,她和他对视了片刻,问:“然后呢?”
段歌的表情就带了几分憋闷:“我的脚原本只是有些皮肉伤而已,这时裴师兄却来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还当他好心要背我回去呢,就赶紧故作重伤的样子倒在地上,之后……”
听到这里,程然就默默地看了眼他肿成馒头的脚,打断他:“你不用说了。”
她想她已经明白原因了,这就是他自己作的。
真是什么人都敢讹,师兄要那么好骗的话,他也不是裴宜之了。
段歌应该也知道他脚肿得下不了床不能怪别人,但就是挺不甘心的,看了眼床边娇软甜美的小师妹,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脚,幽幽道:“小师妹,你不觉得你该对我的脚负责吗?”
程然看他一眼:“怎么负责?”
段歌便想了下,看着她,唇角扬了扬,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地看着她,意味不明地道:“那自然是小师妹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