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安安静静,只偶闻几句鸟叫声,胡绥绥躲在柱子后,探头去看大堂的情头。
大堂只有一人,而那人不是裴焱,是胡绥绥没见过的人。
那人八尺其高,身穿皂衣,衣领袖口缀红绸,头不戴冠,乌发扎捎脑后,脚踩粉底皂靴,腰佩一把银剑,看见胡绥绥,貌执以对:“裴夫人。”
胡绥绥见生人胆儿又小了,细声问:“裴裴呢?”
那人看着她,状匿笑回道:“回夫人,裴府君巡州去了,一个月后才归府。”
裴焱一声不吭地走掉了,胡绥绥全身一震,默默把信袖进袖子里,眼睛酸涩朦胧,没趣耷拉地问:“那你是何人?”
那人笑回:“回夫人,在下乃是汉州判司赵庆司,裴府君不坐府时,汉州的公文由在下来区处。夫人可是有事寻府君,府君马车未走远,夫人若不介意可告知在下,在下亲自骑马追去……”
人家赵庆司话还没说完,胡绥绥嘴里嘀嘀咕咕,揣着自己写的信走了:“呜呜,君家撇奴奴是也。”
裴焱离开的第二天,养在院子里的鸡下了两颗蛋,胡绥绥将蛋收起来,收到第十五颗蛋的时候已经快过一个月了,而裴焱还没回来。
裴焱每年都会去巡州,去下属各县各市看情头,就手追究一些不作为的市令。
汉州地界广,每个县每个市都勾留一日或两日,一个月就过去了。
春猎将近,胡绥绥等不到裴焱回来,用偷来的银子买了许多肉,一个人抗到林中分给林中数百只狐狸,重叁迭四叮嘱:“我的银子只够买这些肉,你们省着些吃,可千万别出来。”
狐狸们拿了肉,围着胡绥绥欢然嚎叫。
叁月皇帝春猎,平民也春猎,估摸持续一旬,只要狐狸们躲起来不出来寻食物,他们就猎不到狐狸了。
为了一年一度的春猎,胡绥绥费尽心思拉长线儿。
他们猎狐狸无非是为了狐狸身上的皮毛,白狐的皮毛最受欢迎。放眼整个汉州,加上胡绥绥,白狐数量不盈十指,他们猎不到白狐就猎赤狐或黑狐。
胡绥绥交代了一番话,分匀了食物,倦极思睡,想着裴焱不在家,在林中与狐狸一起融融睡了一觉,到赤兔西沉才起身回府。
回府途中遇到下番的赵庆司,胡绥绥脱兔的步伐变成珊珊碎步,侧身避路,佯装没看见,走到货郎哪儿买串糖吃。
赵庆司却没点眼色,叫住了她,哂道:“裴老夫人以及裴府君的表妹,在府中等候裴夫人多时了,夫人快些回去罢。”
裴焱的母亲和表妹来了?胡绥绥吓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原地上奄奄待毙。
裴老夫人不喜欢她,那个什么表妹也不喜欢她,胡绥绥每回见这俩人都会被平白挑不是,往前有裴焱遮护,她们挑也是放酩子里挑,刻下裴焱不在这二人一定会剥了她的皮。
胡绥绥欲哭无泪走回府,至门首,见有一老妇人自庭中微行走出,老妇人右肩头下盈盈然站着一个杨柳蛮腰的姑娘,手提一盏油灯,眉目有宛然的喜色。
老妇人是裴焱的母亲,姑娘是裴焱的表妹程香香。
胡绥绥魂轻若絮,呆若木鸡地站着,程香香高提油灯,故意照她眼睛,掉嗓子道:“嫂嫂可是好大的脸面,竟让姑姑降阶迎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