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明勋是什么人,当明珠这么说时,他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这一天还是来了,这么多年之后,明珠仍然不想留在他身边。
“珠珠,就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需要人照顾,让我照顾你,可以吗?”他是真的不放心她,她醒来没多久,能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
“不用的,我有特护何小姐,她会照顾我。初月也跟我一起住,而且医生说我的听力,嗅觉,语言能力都已经恢复正常。你放心,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明珠回答。
李明勋看面色如此平静的明珠,做这个决定对她来讲好像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就好像当年,她选择出国,头也不回便走。就好像她后来选择结婚,更是二话不说,说断就断。
他们之间的感情,对明珠来讲,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容易去结束。
明勋有受伤,而且是深深的受伤,八年来他守着她,等着她盼的是她醒来这一天。
她醒来后,他更是小心翼翼,甚至期待过她或许可以永远记不起从前,这样他们还能在一起。
但现在,梦碎了,她始终要离开自己。
“珠珠,你究竟心里有没有有过我?”明勋忍不住要问她,“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随时可以舍弃的?”
明珠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眼前的明勋跟八年的明勋不一样了,他黑了人似乎也粗壮了。褪去了早年的隽永贵气,现在更像一个男人般成熟更厚重了。
上一辈的事情,其实跟他无关。
明珠心头一紧,道:“我只是没办法若无其事这么下去,我并没有恨,也没有怨。我只想过点平凡正常的生活,如此简单罢了。”
明勋不说话,也没说答应她,也没说不答应,只久久的坐着。
直到顾可香来了,她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打发走了李明勋,便十分平静的坐在明珠的床前要跟她深谈一番。
“明珠,这些年来你昏迷着,虽说你的昏迷跟你爸爸有莫大的关系,但我知道他心里跟我一样疼你,爱你。你是我和你爸的掌上明珠,当年是一个误会才伤了你,我很内疚,明勋也很内疚,你爸爸受到惩罚把命都丢了。”顾可香想到死去的丈夫,想到现在这个破败的家,不由抹了抹泪水。
“其实,他并不是我的父亲。”明珠听着顾可香的话,淡淡的说了句。
顾可香一愣,有些震惊的看着明珠。
“那些记忆我记得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您心里清楚,他并不是我的父亲。那些缘由,您总是下意识的忘却,可一直都在我的脑子里。所以请不要讲,他是我的父亲。”明珠不是一个大恨的人,可那么深的纠葛,她也无法若无其事。
“好,他不是,那我是你的母亲吗?”顾可香含着眼泪看明珠,“我是不是呢?明珠,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我亲生女儿啊!我活着这么多年,所有的重心都在你身上。你昏迷了,明勋要等你,守着你,我也支持着他。你一句让丁荼蘼抚养初月,我便让荼蘼把初月带走了八年,足足八年啊,现在我的亲孙女儿都不肯亲近我。明珠,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
明珠看着顾可香,一时间心脏疼的厉害。她和顾可香这么多年的母女,顾可香待自己的确很好。
“您对我有恩我一直记着,我也一直敬重着您。可是您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您的女儿吗?”明珠轻声的问,“您自己的孩子,您真的不知道吗?妈,在我心里我愿意叫您妈,您对我的恩我还不起。所以当年您让我嫁到京城去,我二话不说的便嫁了。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因为我有世上对我最好的母亲,我一直都记得的。这个恩,我记着,我以后还会还,但这并不代表李家和杨家的恩怨不存在,李乾不曾害死过我父母,不曾害过我外公外婆,不曾让杨家家破人亡,您说是吗?”
顾可香一时语咽,竟无言以对。
“这些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您只是习惯的把自己放在一个无知的立场,您不知道,您是无辜的,所以没有人可以怪您。您只想做个简单的李太太,有一双儿女足已。但您想过没有?因为您的故作无辜,您身边的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明珠不说完叹息一声,“我并不是要埋怨什么,只是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我睡了这么久,再醒来就好像重活了一次一样,我想重新开始生活。”
“好,你要重新开始生活也可以的。”顾可香知道今日说开了,撕开那层平和的外衣,接下来便是血淋淋的现实,“可是明珠,初月是明勋的孩子,是我们李家的人。你离开明勋可以,初月要跟明勋的。”
明珠听着这话,竟一点也不意外,她看着顾可香不说话。
“我知道你或许不能接受,但是也请你为我想想,为明勋想想。明勋已经快四十了,他那样子心还栽你身上,我要盼他结婚根本不可能。初月是我们李家唯一的种,当年我让丁荼蘼把初月带走,现在好不容易重聚了,我要初月回李家。这也是我唯一的要求。”此时的顾可香眼角还带着泪呢,但是表情却是非常的坚决。
“若是我不同意呢?”明珠问。
“那就打官司吧!”顾可香道,“我倒要向法官讲讲道理,你昏睡八年,一句让丁荼蘼抚养初月就让她带走八年,一面都没让我见。明勋照顾你八年,为你守到现在,你醒来一句说离开,就要把初月带走。明珠,讲讲良心,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明眼眼眶红着:“这是你和明勋的意思?”
“对。”顾可香点头,“明珠,人不能那么自私,你为明勋想想行吗?为我想想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