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凌若夕时隔多日,终于回信一封,送给小丫,不过,信里的内容却和如今这胶着的战事毫无关系,她仅仅是让她派人在这片大陆上,寻找云井辰的行踪,至于战事,绝口不提。
“叩叩叩。”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敲响,凌若夕淡淡应了一声,单薄的身躯倚靠在木椅上,忽明忽暗的烛光,将她的面容映照得有些模糊不清,眼角周围,有淡淡的暗色阴影浮现。
“师姐,吃点宵夜吧。”小一端着热腾腾的汤圆,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还没休息?”凌若夕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如今已是将近紫夜,以前这种时候,小一不是老早就上榻休息了吗?
小一憨憨的笑笑,有些难为情:“我想着你刚回来,就一直在书房里忙,所以想为你做点什么事。”
他只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她分担一些,为她付出一些。
凌若夕微微皱了下眉,黑黝黝的瞳眸倒影着小一羞涩的身影,她波澜不惊的目光,让小一有些不安,仿佛自己没穿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似的。
身体紧张的扭动了几下,捧着托盘的手,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小一,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忘记过那天晚上的事?”凌若夕轻声问道,语调不重,却让小一心尖猛地一颤,似是被一记大锤击中了一般。
他紧抿着唇瓣,想要摇头,想要反驳,但在她的注视下,他根本做不到!只能心虚的将脑袋垂下,长长的影子,被烛光拖曳在地上,衬得他的身影,愈发单薄。
凌若夕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用故意做什么,也不用努力的想要证明什么,你就是你,就算没有超乎常人的身手,你也有出色的一面。”
凌若夕看得出,自从那一夜的大战后,小一就变了,这次回来后,这种感觉更甚,他像是在极力的想要证明,他对她是有用的,他不是累赘,不是包袱。
“师姐……”小一声音颤抖的唤了一句,却又不知道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回去休息吧,别太压抑自己,你只要记住,你是你就好。”凌若夕没有多说,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行,说多了,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对象是一个心思敏感、细腻的少年。
小一呐呐的点了点头,恍恍惚惚的转过身,离开了,直到他的气息消失在屋外后,凌若夕才恍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就说好像自己忘掉了什么事,话说,他不是特意给自己送夜宵来的吗?为毛居然把食物带着一起走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有几不可查的苦笑泛起。
与此同时,南诏国边境七绝山山脚,空旷的土坡凹凸不平,绵延数里,南诏国的大军此时就屯扎在此处,寒风中,南诏国的旌旗迎风摇曳,营帐外,不断有来回巡视的士兵走动,火把的光晕,将整个阵营照得宛如白昼,用木头临时达成的哨岗上,彻夜有人密切关注四周的动静,全军戒严。
主帐内,卫斯理脱下了身上厚重的盔甲,在这段时间里,他的面色急速憔悴,脱下那威风凛凛的铠甲后,单薄得似乎只剩下皮包骨的身体,显得愈发羸弱。
洗漱后,他只穿了件白色亵衣,便坐在主帅的桌案后,案几上摆放着方圆数千米的详细地形图,地图上黑色的圆点,是两军屯扎的方位,南诏国的大军已经在这段时间,接连丢失掉三座城池,如今只剩下东面这处边关,还未被突破。
二十万大军只驻扎一天,就要消耗国库十分之一的银两,继续僵持下去,北宁国甚至无需一兵一卒,就能让南诏陷入绝境,尤其是现下,南诏国内苦无君主,朝纲散乱,百姓们对朝廷不信任,各地屡有暴乱发生,内忧外患,这样的局面让卫斯理焦头烂额。
他无力的揉了揉眉心,伸手将面前的地图合上,双目紧闭,身体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想要放松一下,但只要闭上眼,他就会不自觉的去想如何解决现在的局面,如何保住南诏国的江山社稷不被狼子野心的北宁吞并。
皇室无人,朝廷上要么是蠢蠢欲动,想要自立为王的大臣,要么是些墙头草,多少官员依附着他?他的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外患,平息战火,再向内部施压,让民间的怨气得到平息,但这话说着容易,真正要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卫斯理想了许久,也只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以凌若夕的名声,威慑北宁!
她曾经是南诏国的皇后,甚至就连现在,她的名字仍旧不曾被南宫玉从宗碟上划去,往大了说,她还顶着南诏国国母的头衔和身份,理所应当为南诏尽一份力,但卫斯理却很清楚,自己私自动用她的名号,将她拖入这场战事中,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想的就是将她引出来,只要她肯现身,哪怕是死缠烂打,他也要说服她助南诏国一臂之力。
可是,他终究算漏了一点,消息已经传出去多日,但凌若夕却还是毫无行踪,甚至连一点风声也没有。
“难道皇后娘娘真的要对南诏撒手不管吗?”他低声喃喃道,很快,就摇摇头,将这个想法压下,不!这是南诏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也放弃了,那么,南诏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