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一疲惫的叹了口气,他真的很想找到方法来医治云井辰,不然,等到他真的因病去世,师姐得有多难过?
“你在叹什么气?”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凌若夕冰冷刺骨的嗓音,正陷入感慨的小一吓了一跳,慌忙转身,从窗户外投射进来零碎的光晕,她穿着染血的长衫,静静的站在门口,神色冷漠,浑身环绕着一股说不出的骇然气息。
小一有些害怕,总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和平时有很大的区别,而且,看上去很不对劲。
“师姐,”他合上手札,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上前去,这才留意到,她的浑身几乎都溅上了血渍,“你受伤了?是什么人干的?”
在这个宫里,还有谁敢对她出手吗?小一不敢想象,他慌忙想要去找纱带和伤药,替她包扎。
“不用了,”凌若夕手腕一翻,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很重,小一甚至怀疑,她会就这样捏碎自己的骨头,细碎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白了面颊,额头上有汗水渗出,“师姐,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她的情况真的不对,仿佛一头杀伤力极强的野兽,没有理智,只剩下杀戮。
“告诉我,云井辰的身体究竟有没有起色。”凌若夕空洞的黑眸,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在她那毫无情绪的目光注视下,小一的心脏不安的跳动着,频率很强,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他心虚的躲闪开凌若夕的视线,讪讪的动了动嘴角:“师姐,云族少主的身体你不是很清楚吗?他的病情正在好转,你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件事来了?”
或许小一自己都不知道,他不适合撒谎,因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谎言,太过虚假,别说是凌若夕,即便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可能被他哄骗住。
“看着我的眼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凌若夕眸光一冷,眉宇间掠过一丝骇然的杀意。
小一始终低垂着脑袋,没敢抬头,他根本就没有勇气直视着凌若夕说出刚才那番话。
安静的房间里,他急促的呼吸声愈发大了,一滴滴豆大的冷汗不断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在地上,他心虚到双腿发软,浑身无力。
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好问的?凌若夕却固执的想要听他亲口说,掌心的力道再次加重,小一甚至听到了骨裂的清脆声音,他疼得惊呼一声,眼眶蓦地红了,有泪光正在闪烁。
“告诉我,你和云井辰没有串通,你们没有合谋隐瞒我。”凌若夕并没有因为他的痛苦而有半分的动容,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知道,那个女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是他们欺骗了她,还是她故意用谎言来蒙骗她?
小一急得泪流不止:“师姐,我们没有骗你,真的没有!”
那只是善意的谎言,根本算不上是欺骗。
闻言,她周身的煞气似乎有消散的迹象,“所以,他的病情正在好转?根本不是旁人说的命不久矣,他会长命百岁,对不对?”
她急切的想要从小一这里得到承诺,但违心的话,小一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当时答应云井辰他是逼不得已,可现在,让他再说这种话,那就是错上加错。
小一犹豫的抿住唇瓣,不吭一声。
“你给我说话!”凌若夕咄咄逼人的说道,凌厉的气势,小一根本无法抵挡,胸口被玄力击中,一口血腥味漫上了喉咙,充斥在他的口腔里。
“师姐……”为什么她会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件事?
“回答我!如果你现在有一句谎言,老头他在九泉之下,将受尽十八般炼狱的苦楚,永世不得超生!”凌若夕狠心的要让小一发下毒誓,用他最尊敬的鬼医起誓。
狠毒的誓言,攻破了小一的心房,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唇一张一合,不停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凌若夕耳膜有些嗡鸣,像是有无数的苍蝇正在骚扰她,让她无法听清眼前的人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向她道歉?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师姐,我不是真的想要骗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让他无法拒绝,可良心的责备,又让他痛苦不已,小一就像是夹在他们二人之间的一块夹心饼干,怎么选都是错。
凌若夕缓缓松开了紧握住他胳膊的手掌,脸色一片煞白,没有丝毫的血色,就如那孤魂野鬼似的,看上去有些骇人。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往房门的方向踱步而去,每一步都犹如踏在刀尖上那般疼痛,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前几天,她还那么高兴着,他的身体正在康复,她还那么欢喜着,她和他将不再分开,但今天,却有人残忍的告诉她,她以为的快乐,是假的,她以为的高兴,也是假的。
她身边的人联手给她勾画了一个美丽的世界,让她像傻子一样的在里面笑,而他们却独自背负着所有的痛苦。
凌若夕不愿再去想这些事,她的脑袋此刻已是一片混沌,纵身跃出皇宫,在京城内,一间酒楼包下了包厢,吩咐小二,把他们这儿最好的酒通通拿上来。
整整上百坛的酒将整个房间堆满,凌若夕粗鲁的扯开红布,提着酒坛就往嘴里灌,她喝得很急,像是要在这些酒里寻找醉生梦死,像是要借着这样的方式来摆脱掉,内心快要化脓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