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远航对九尾灵狐神奇出现一事,了解得并不十分清楚,而且他当时就嗤之以鼻,认为是萧天熠和寒菲樱故意营造的烟雾弹,给他们刚刚出生的儿子披上一层扑朔迷离的神秘祥瑞面纱,为他们将来的远大前程铺好道路,真是可谓煞费苦心。
但现在看月千梵的反应,此事还真有可能,萧远航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在努力回忆和想象兼臆测之下,将这件处处透着诡异的事件详细告诉了月千梵。
虽然萧远航对九尾灵狐一事,始终半信半疑,但月千梵却马上就明白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九尾灵狐是雪族圣物,有八百年的灵力,外人常常会以为九尾灵狐只是一个传说,那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人见过真正的九尾灵狐。
灵狐的血,集天地之精华,含日月之灵气,能解百毒,起死回生,是天下至宝,远胜世间任何可遇不可求的灵丹妙药,女人生产的时候,体力大耗,气血两亏,生死一线,若是能服九尾灵狐的血,能让人的体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最巅峰状态,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会在寒菲樱一尸三命的绝境下,反而柳暗花明顺利生下两子了。
可疑问随之而来,九尾灵狐和寒菲樱有什么关系?这头被雪族视为至宝的灵兽为什么要救她?
尽管疑虑重重,但不管怎么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尾灵狐总算有线索了,自己的蚀心蛊也有希望了,再也不用饱受它的折磨了,因为太过激动,月千梵一把抓住萧远航的脖子,迫不及待道:“九尾灵狐在哪里?”
萧远航看着这个喜怒如狂的男人,瞳孔一缩,脖子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脸色也涨得通红,嘴唇艰难地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一个字。
月千梵知道萧远航并不是功力深厚之人,扛不住自己的巨大气场,不得稍稍松开如铁箍样的大手,“说。”
萧远航得到自由,剧烈喘气,刚才又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他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个bt男人不但和自己没有任何父子之情可以念,反而随时都有可能灭了自己,在那双阴鸷的眼睛的逼视下,他忙道:“我也不知道九尾灵狐在哪里。”
见月千梵瞬间黑沉的脸色,萧远航随即补上了后面的话,“但寒菲樱生产的时候,九尾灵狐出现了,就说明他们有能力引来九尾灵狐,寒菲樱是萧天熠的女人,何不利用萧天熠的力量抓住九尾灵狐?”
月千梵紧紧地盯着萧远航的眼睛,忽然一笑,他如何不明白萧远航想利用自己来对付萧天熠?在他面前玩借刀杀人的游戏,还是太天真了,这般不自量力的愚蠢,也难怪为什么萧远航一直都斗不过萧天熠了。
但这些细节并不是他关心的,他更为关心的是,九尾灵狐和寒菲樱到底有什么关系?到底是寒菲樱引来了九尾灵狐,还是那一对孩子引来了九尾灵狐?
他忽然想起,夏明宸曾经无意中提到过九尾灵狐的异象,它在见到一个男人的时候,猛地扑了过去。
月千梵手心一紧,他立即明白是一对孩子引来了九尾灵狐,那两个孩子是萧天熠的血脉,那么,萧天熠和九尾灵狐又有什么关系?
九尾灵狐是天地间最有灵性的灵兽,雪族圣物,有着骨髓的清高和倨傲,只臣服于雪族至尊,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帮助任何一个人,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它愿意臣服之人。
夏明宸到底年轻,对雪族往事了解并不深刻,但月千梵却是雪族长辈,对雪族那段隐秘过往的了解甚为清楚。
萧天熠?这个名字不受控制地滑入月千梵的脑海中,他忽然想起,萧天熠曾经出城去搬救兵,他一路拦截,后来中了萧天熠的计,被困入阵中。
那时站在峭壁上意气风发的萧天熠,陡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那那种风姿,一定是见过的,加上此次九尾灵狐的诡异,突然让他心底浮起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他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他比谁都要清楚,只有最尊贵的雪族后裔,才有可能得到这头灵兽的主动相助,如果它不肯的话,就是天资聪颖绝顶聪明之人,恐怕也很难降服它,八百年的智慧,远超人类。
想着想着,月千梵的眼眸浮起猩红的光芒,萧远航被他勒得半死,又不敢触怒他,这个生父如此可怕,就是将他抚养长大的皇上,在自己的身世陡然败露怒不可遏的时候,也没有给萧远航这种自内而外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生父比皇上可怕多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吃人恶魔。
这一片令萧远航窒息的沉闷中,忽然听到这个男人阴森诡谲的声音,“萧天熠是淮南王和淮南王妃的儿子?”
萧远航脖子被掐得青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仿佛听到了这个男人手指骨碎裂的声音,只希望他快点放开自己,忙不迭地点头,“是。”
月千梵鹰爪忽然一松,萧远航立即摔落地上,地上的冰柱寒气渗肤,但再冷也比不上独自面对这个魔鬼的冷,此刻的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中大为起疑,这男人无端端地问萧天熠的身世做什么?
可月千梵无心理会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可以席卷冰雪的戾气和怒火,眼中暗光流动,萧天熠绝对不是淮南王妃的儿子,绝对不是。
萧远航虽然极度害怕,但见这个男人开始怀疑萧天熠的身世,还是心中免不了一喜,不过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竭力保持一派平静。
内心却道:萧天熠,虽然我不是皇家血脉,可你也别想好过,既然假的可以变成真的,那么真的同样也可以变成假的。
见这个男人眼中疑光呈现,他更为欣喜,立即添油加醋道:“对了,我曾经听到风声,有传言说淮南王妃不能生育,实际上萧天熠并非淮南王妃所出。”
果然如此,月千梵怒目一瞪,厉辣的眼神几乎要将萧远航穿透,一字一顿道:“此话当真?”
一个人在极度落魄的时刻,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死对头继续风光的,只希望他比自己更加悲惨,最好是惨不忍睹,方能一泄自己心头之恨,此刻的萧远航对萧天熠就是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情。
不过看到生父那双几乎要吃人的暗红眼睛,萧远航也不敢撒谎,生怕下一刻自己就灰飞烟灭了,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透明一样,根本毫无秘密可言,而且万一自己说谎,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后果,只得嗫嚅道:“是,连皇帝都以为他是淮南王妃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从外面抱回来的冒牌货,但后来…萧天熠为了证明他是淮南王的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淮南王滴血验亲。”
“结果如何?”月千梵的心忽然不自觉一紧,那个时候,他不在京中,竟然没有关注这个惊人的消息,但那个时候,他也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想。
萧远航咽了咽口水,不甘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怨毒,非常遗憾,“两人的血液相融。”如果那个时候,两人的血不相融,世上就没有萧天熠了,这个该死的萧天熠,命实在太好了,这样都能不死。
不过,这个骗局可以骗得过皇上,骗得过萧远航,骗得过所有人,但骗不了月千梵,他总是善于在一团乱麻的线索中抽丝剥茧,寻求真相,而且,早已经盗学雪族禁术和医毒之术的他,更清楚地知道如何能让原本应该相融的血变得不相融,能让原本不相融的血液变得相融,他明白,这定然是萧天熠使了手段,这个年轻男人,虽然功力不及他深厚,但却是他遇到的最强劲有力不容小觑的对手。
萧远航见他眉头紧锁,像地狱的黑面罗刹一样喜怒无常,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莫非有什么问题?”
于他心里,当然是希望有问题的,自己是冒牌货,萧天熠也高贵不到哪里去,现在只能指望这个男人能把萧天熠从神坛上拉下来,最好一脚踹到地狱里面去。
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月千梵忽然冷笑起来,他这样的阴晴不定,让萧远航瘆得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试探道:“萧远航真的不是淮南王妃所出?”
可月千梵根本没理他,而是直接阔步离开了雪室,萧远航也想跟着离开,却被月千梵散发出来的冰雪之气镇住,被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和这个bt老男人在一起,但一个人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更可怕,一想起隔壁石室里面那些恐怖的尸体,他就觉得胆战心惊,还是赶紧跟了出去。
可刚刚走出去没几步,月千梵忽然停下脚步,萧远航心中无比疑惑,但见他阴沉得可以下暴雨的脸色,也不敢多问。
这时,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鬼魅一样的人,一左一右地出现在萧天熠身侧,还没等他说话,就轻飘飘地把他带入了另外一个房间,好在这个房间倒不是像刚才那间一样冰寒入骨,终于有了一点回到人间的真实感。
另外一边,暗卫消失,月千梵独自一人,高大的身影步出层层台阶,重重机关,到了冰雪之城最里面的那一间,在门口停下,石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