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牙舞爪这点倒是学了沈清秋十分。”
“安分点,别闹。”柳清歌把小鸡崽子放在自己肩上,便转过身去看榻上沈清秋。
木清芳把银针从沈清秋身上拔除,然后转身写下药方交予一名小弟子煎药。如意小内侍连忙上前替沈清秋拉上衣襟、盖上披风,以免沈清秋受凉。
“你惹他生气作甚?他现在身体能如过往?也不迁就着点!这是老爷子对沈师兄的脉案记录,他一天中只醒转两三时辰,你须得知道……”木清芳先是数落柳清歌一顿,然后转过身去翻看脉案,细细交代急忙赶来的明帆该如何照料沈清秋。
柳清歌腰背笔挺地傲然立在一旁,木着脸听木清芳教训数落。旁人但见百战峰主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怕也得认同他与沈清秋素有嫌隙之说。却不知柳峰主正以袖袍遮掩着玉白素手,手中捏着留音璧,正偷偷地记录下木清芳交代明帆如何照管沈清秋的大小事项。
待到木清芳细致交代清楚,乐正太医又作了补充以后,柳清歌便收起手上留音璧,又以剑鞘挑开欲上前抱起沈清秋的明帆。
“柳师叔,您这是……”
别人看不出柳清歌的小动作,木清芳怎么可能看不出?
木峰主摆了摆手打发明帆回清静峰,道:“随他吧。他想亲自照顾你师尊,便随他去。再说,真有人欲对你师尊不利,你也护他不住。还是待在柳师弟身边安全。”
柳清歌一脸云淡风轻地小心把沈清秋抱起,认真裹上披风,又布上隔绝法阵阻挡冷风,才一路缩地成寸地走回百战峰峰主居所。
柳清歌弯腰把沈清秋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接着便伸手掀被子。
柳峰主看了看床上薄衾孤枕,英挺剑眉便渐渐蹙起,然后又重新抱起沈清秋,转身吩咐如意小内侍道:“可有沈清秋近来所用器物衾被?劳烦小哥替我布置床榻一二。”
如意小内侍连道“不敢”,便躬身上前,接过突然出现的暗卫从乾坤袋中取出的被褥软枕,一一摆放在柳清歌的床上。
待如意小内侍把柳清歌的床拾撮得面目全非后,柳峰主才把沈清秋轻轻放在床榻上,又轻手轻脚地替他脱下披风,盖上被褥。
柳清歌盯着昏睡过去的沈清秋,又替他调整了好几个自以为舒适的姿势,惹得如意小内侍一脸憋屈踌躇,不知应否制止这个凶名在外的百战峰主动作。
幸而,柳清歌折腾了一会儿后,便消停下来,不再折腾沈清秋。
柳峰主左手捏着留音璧贴于额上,细听木清芳所言照顾沈清秋须注意的事项,神识探入乾坤袋中搜寻。
百战峰主一边搜寻乾坤袋,一边把得用的药材从乾坤袋中倒出。不过一盏茶余,灵药便满满地铺了一桌子。
柳清歌仍觉不够,又从桌上的药材中精挑细选,最后仅留下三株灵药。
柳峰主亲手把这三株灵药亲手交予乐正太医处理。
日薄西天,百战峰小弟子奉上乐正太医亲煎的汤药,然沈清秋仍不见醒转过来。
柳清歌数次徘徊床榻边沿,先是探沈清秋颈侧大动脉,接着去摸他右手动脉,然后又捏上他指尖试探着体温。
如意小内侍一脸纠结,就怕柳清歌这般折腾害沈清秋着凉受寒。然而小内侍又畏惧于柳清歌赫赫凶名而不敢制止,如意纠结得嫩脸生褶。
一套探摸以后,柳清歌踱步回案后,端坐圈椅上,一手托起药碗,一手扶着碗沿,双目涣散地盯着床上残躯。不过几息,放凉的药汤便冒出袅袅白雾。
素向鸡假九威的鸡崽子蹲在柳清歌肩上,见其对沈清秋事事细心,胆子便如气球膨胀,鸡爪子慢慢往作死边沿疯狂试探。
在柳清歌第五次探过沈清秋鼻息脉搏以后,鸡崽子便缩起爪子蓄力,然后朝着最高处——柳清歌的发髻一蹬腿。小小一团的绒毛鸡犹如绒球飞向柳清歌发冠。
把百战峰第一人踩在脚底的成就唾手可及!
“叽!”
“叽——!!”
“叽————!!!”柳清歌双目涣散地盯着床上残躯,再次漫不经心地把鸡崽子捏在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百战峰主转过身,眼神含厉、语带威胁地对如意小内侍道:“莫要在沈清秋前提温药之事。”
剑气绕着如意小内侍打了个转,小孩儿只得连连点头、喏喏答应。
从金乌西坠、暮色四合,到日升月落、天露晨曦,再到日上中天之时,沈清秋方略微阖动一下眼睑。